太清三年,大梁皇都建康城。
一阵凌冽的寒风刮过,吹来一阵阵浓郁划不开的血腥气。
有无数身披凯甲手持长乾的士兵在城中巡逻,偶尔将一车又一车的尸体搬运出来。
这已是侯景围城的第一百三十日,这一百三十日里,侯景所率领的八千兵马在城中肆意烧杀抢掠,门阀士族三千余人死于其屠刀之下。
一时之间,整个建康城如人间地狱,人皆相食,尸骸遍野,人迹罕至,千里绝烟。
昔日繁华绮丽的乌衣巷也变得阴森恐怖再也没有生机,唯血汁漂泊如长河般侵染了这秦淮河南岸的各个角落。
有一队士兵从中走出来,个个脸上尽显焦灼与煞气。
“怎么样?找到了吗?”其中一个问道。
“没有。”另一个答道。
“大将军有令,必须活捉那陈郡谢氏的嫡长女谢玉卿,这小娘们,到底跑哪里去了?”
说话的人神情愤愤,陡地一甩长乾,插进了地上所躺着的一名年轻男子的尸体之中。
“还不快去给我找,给我追!”那为首的将军命令道。
“是。”
士兵们应命纷纷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夜色渐渐黯下来,荒无人烟的野外,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正在原野上狂奔,因为道路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几个拥挤在一起的孩子几乎坐立不住。
“阿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其中一个梳着羊角的小男孩忍不住问道。
谢玉卿心中一痛,不禁将男孩子搂入怀中,隐忍着泪水答道:“阿姐带你们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那里有阿姐的朋友,我们便在那里生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男孩子点头,不再问话,而是望向了车外。
此时谢玉卿已将车帘掀起,但见车外已是日暮西沉,雾霭好似幽灵一般四处游走,寸草不生的山路上了无生机,唯有一侧不知深浅犹显阴森的悬崖以及不远处可以看得见的尸体。
“阿姐,我害怕。”另一个小女孩看到这番景象,忍不住颤抖起来。
谢玉卿又将女孩子搂入怀中,安慰道:“不用害怕,阿姐会保护你们的,阿姐一定会护住你们的。”
正说着,又一阵剧烈的颠簸,前方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马车猛然向前冲了数步后竟然停了下来,便在此时,车外陡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袭的马蹄声以及狼声的哀嚎。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大将军有令,凡是谢家的人,一个也不留,如能活捉谢玉卿者,赏千户候,追!”
身后传来厉喝,坐在车中的孩子们吓得更是哭了起来。
“阿姐,我害怕,害怕……”稚嫩的女声喃喃。
“别怕,爷爷说过,我们谢家的人虽不是行武出身,也该有文人的气节和骨气,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向他人乞怜。阿姐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的。”
说罢,谢玉卿的眼眶之中不禁落下泪水,将几个孩子安抚好后,掀开车帘,对策马的车夫命令道:“凌夜,保护好他们,一会儿你带着他们一直往北逃走,按照我说给你的路线,不要回头,一直逃到魏国,那里会有我们的族人接应。”
“好,凌夜誓死也要保护好小郎君与小女郎们,那女郎你呢?”凌夜问。
谢玉卿只含笑道:“你不用管我。”
也许是这一笑太过温暖而绝美,凌夜有一刹那的失神,再绝望胆颤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仿佛因为这一笑给予了他莫大的勇气,凌夜扬起马鞭,拼命的催马疾奔起来。
却在这时,耳畔响起孩子们齐声的唤呼:“阿姐——”
凌夜心中陡地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回头望时,果然就见谢玉卿不知何时已从马车之中跳下来,在地上滚落了许久,方才踉跄的站起身,对上他的目光摇头一笑。
凌夜想要停下车来,但他知道谢玉卿的这一笑便是为了再三提醒他不要回头,而这个时候,谢玉卿的手中已举起了一支竹筒。
他也知道,这支竹筒的用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掩护他们离开而争取更多的时间。
女郎这是要以自身为诱饵啊!
凌夜的心中一痛,眼中也滑下泪来,握紧缰绳的手不再迟疑,更加用力的策马狂奔。
一声轻响,地上陡地升起冲天而起的灰尘,遮住了他们逃去的路线。
“就在那里,那个小娘们就在那里,快,围上她!”
马蹄阵阵,伴随着声声厉喝,迅速向谢玉卿涌了过来。
“谢玉卿,原来这就是谢家那位嫡长女谢玉卿,果然比画像上还要精致美艳。”为首的一名大汉目光紧粘着她大笑道。
“你们是谁?”谢玉卿问。
那大汉更是猖狂的狞笑起来:“哈哈哈……闻名天下的谢氏才女,难道还不能猜出我们是谁吗?”
说着,那大汉的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精光和淫邪,“早就听闻这南地的士族女郎个个都养得水灵水灵的,肌肤如玉,柔若凝脂,若抱起来不知是何般滋味,
而谢家的这位更是建康城的翘楚,美人中的极品尤物,兄弟们,咱们长这么大还没有玩过士族的女郎,抓住她,我们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