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咒是什么?”诚和郡王有些不解。
“战场之上,命如蝼蚁草芥,生死都是一瞬间的运气,恐惧、愤怒、悲伤、绝望、不甘……各种死前的情绪就易滋生邪秽。”
“邪秽生诡,以这些情绪为根本,诅咒生人、诅咒敌人、诅咒甚至不分敌我。”
“因而每一场大战之后,主将都会就近请修行之人到战场超度、祈福,尽可能让怨魂往生,而不成为邪咒本源。”
诚阳郡王当年戍守西境,后来调至西南。
这么多年经历了无数大小战场,甚至间接经历过两年前西境妖祸,对这类事情了解多一些。
听他这么说,一直跟他在外生活的儿子们都沉默了。
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父王回家也会说起,并且十分信这个。
他们还知道,父王每年都会写家书随折子一起呈至御前,求皇上多给平安符。
他们身上的平安符,父王每隔段时间就要检查的。
他们虽不奉道,但他们对道门的本事是相信的,且敬畏着的。
“不错。”萧北辰点头,也明白这位堂兄的经历,这才是他愿意开口解释一二的原因。
有人信而非一味质疑,解释才有意义。
“平国公世子便是在战场上中了这种诅咒,是厉鬼诅咒,九死一生,后来朕的大师兄将之压制在双腿上,才保下他一条命。”
“如今棠儿为其驱煞拔咒,这才让其有恢复的机会。只不过这都是道门中事,不说为外人道。”
“而朕的九师弟在两年前西境妖祸中,也中了诅咒,比这厉鬼诅咒更厉害,大师兄废了半生修行才保下他的命。”
“之后两年,师父、师兄、师弟们也一直在为救九师弟而努力着,棠儿如今主持祈福法事也是一种方式。”
说到这里,萧北辰顿了顿,等守明、守德几个小道童奉茶退下之后,才继续开口。
“你们听说了吧,棠儿当初给秦世子名为治病实则驱煞,就避见妇孺。”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邪秽为阴,怕女子靠近互有冲撞而影响,至于小儿则是怕受煞气所冲、惊吓受伤。”
说起这个,诚和郡王便听明白了。
虽说当天他没有去平国公府,但他也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不少消息的。
还补充说到纯阳童子们守阵、许老将军父子三人在场却耗费了两张天符成灰的事情。
萧北辰点头,继续道:“正是如此,那天为使棠儿不被冲撞影响,朕还派出了御驾护着她。”
“如今棠儿也在为她的九师兄驱煞、除咒,时机不到是不宜随便见寻常人的。”
“还有王叔你年纪大了,明白棠儿如今情况就行,不要与她当面了,天符也不便宜。”
天机阁的防身天符可是五千两一张,还总卖断货了,诚王再有钱也没必要这般浪费。
不说符的事,见皇上提到自己不宜见外孙女的原因,诚王也听明白了。
妇孺不可见,是阴、弱,而他想必就和之前许老将军一样,属于老?
“这事儿,江明安可知晓?”诚王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
萧北辰忙道:“不知,这真相,朕头一回说出来,其他人不敢说,棠儿不能说。”
“棠儿与你师出同门?”诚王顿了顿,又问。
萧北辰笑了笑,道:“王叔忘了?朕六岁就去了东境,十八方回。”
“实则拜入了清风观,道号:云玄辰,是棠儿的三师兄,亲的。”
所有人都看着萧北辰。
诚阳郡王表情古怪,当年提出远离京城保平安战术的,还是他呢。
只不过当年这臭小弟却抛下他自己走了,很久以后才托了一个游方道人传了个口信回来。
后来才知道,是顾家小子怂恿的,说是越低调越安全,最好谁也不知道就不怕追杀了。
最后,顾家小子和林家小子这两个知情人都跟着跑了,他这个出主意的却被丢下了……
只是如今臭小弟已经是皇帝了,这些幼时往事也不好再拿出来埋汰,平时能多给他一些不要钱的符也算皇帝念旧了。
诚和郡王则是惊讶得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萧恪、萧越、萧磊、萧睿四个则都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如此平易近人的皇上。
他们少小离京,虽为皇族宗室子弟,但他们见到皇上面儿的次数是真的不多。
一直以为修道的皇上应该是仙风道骨的、深不可测的。
没想到是这般随和,对祖父的问题还有问必答,态度十分谦和。
“也罢,棠儿有皇上这个亲师兄照顾,老头子我也不担心什么了,只是见一面就真的会有危险?”
诚王叹了口气,心里还有些吃味儿。
他们诚王府才是那孩子的至亲哪,外祖父不亲吗?舅舅不亲吗?
皇上竟然说他一个区区师兄,是亲的。
问题是,皇上将真相告知他们了,江明安那当父亲的却还不知道呢,这么说起来,还是江明安更可怜一些。
诚王这么想着,心里又平衡了点。
可他还是上回在侯府探望康宁时,匆匆见过那孩子一面的。
他也听说了那孩子最近露面时,都用布带遮眼了,不知是何原由,难免是担心的。
想见她一面实在是太难了,如今总算有了机会,他就这么离开?
“倒也是能见上一面的,只不过……”
萧北辰沉吟着,似想妥协又有些苦恼,这反应给足了诚王面子。
“就是别问她眼睛怎么了,别让她摘下布带,也别问她压制邪咒的事,毕竟……”
“这是道门的事,问多了还得费力解释。”
诚王看着萧北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想说,为了让他们不问,皇上也是煞费苦心了,说了这么多。
由此也看得出来,皇上确实很护着那孩子。
“知道了,道门之事直接问皇上即可,是吧?”这时,诚阳郡王突然开口,而后一指自己的四个儿子。
他有嫡庶五个儿子,最小的五岁多,在拒见之列就没带来。
诚和郡王左右看了看,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