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擅骑射,尤其是在平原。百步开外,无人敢与蒙古铁骑对垒。而中原擅马战,在蒙古铁骑前,并无优势可言。而铁骑精锐,又在兀良哈。数量虽不多,但个个骁勇善战。
年前,蓝玉大军从高丽撤回。只留晋王朱棡,独守高丽。
一防高丽有变,二则是看住女真与兀良哈。前撤之时,晋、燕商议,拉拢兀良哈,使之帮着朝廷,对抗鞑靼、瓦剌两部。
蒙古三部,兀良哈实力最弱,时常受到另外两家合攻。
兀良哈便联合女真,与大明、鞑靼同瓦剌,分庭抗礼。直至此次兵败鸭绿江畔,元气大伤,再无起复的可能。不得已,退守兀拉山城(今吉林通化一带)。
李景隆听着新鲜,不禁问道,“殿下,您这是又想让蒙古人打蒙古人了。”
上一次在高丽时,李景隆就见识到了朱允熥的厉害。让李成桂带着高丽人,去打高丽。而大明,只折损不到千人,便拿下了整个高丽。
朱允熥点着头,对于这事,他有八成的把握。
龟缩兀拉山城的兀良哈,朱允熥太知道他们此时多么的需要大明。当初,为了争取兀良哈,朱棣不得已同意让出整个河套,以赢得靖难。
而这一次,朱允熥决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让兀良哈交出其手下蒙古骑兵精锐,并且让出广宁卫至抚顺所一线。如此,大明于辽东纵深,将直插鞑靼与瓦剌的屁股。
“八千,把兀良哈手底下能打的骑兵,都弄出来。”
李景隆咂咂嘴,惊叹于朱允熥这么大的口气,“殿下,那可是兀良哈全部的身家性命。都给了咱们,他不是自取灭亡嘛。”
朱允熥笑道,“他不给,才是自取灭亡。女真不敢与鞑靼瓦剌对着干,那两家打到兀拉山城时,兀良哈守也守不住。不如,咱们帮着兀良哈,接手辽东。”
不得不承认,朱棣的几次北伐,造就了大明朝北方边境较长一段时间的稳定。
但,只要大明朝廷一旦停止北伐。那么,瓦剌、鞑靼两部,就会反扑中原。这一点,完全可以从永乐五年,朱棣对安南用兵时看出。
瓦剌趁机南下东胜、丰州,两城守军仓皇应战,最终惨胜。
朱棣大怒,将两城守将砍去手脚,发配海南。只因蒙古人劫掠无数百姓而去,大明朝守住了城,却丢了脸面。
因此,朱允熥坚信,大明之患在于漠北。漠北之患,则在辽东。
其中,也多少有着“远交近攻”的意思。兀良哈与女真,看似很远,却毗邻大宁府。宁王朱权,就是在此。不让兀良哈彻底臣服,辽东不安,大明便始终要两线作战。
李景隆细细琢磨,一拍脑袋,“殿下,您是想让臣出使兀良哈?”
顿时,李景隆有些不安。
若是别国,倒也罢了。只是这兀良哈,与大明死敌。老李这么一去,就怕是有去无回。
“你不去?那让赵思礼去,他嘴笨,不如你八面玲珑。”
这时,赵宁儿端着茶盘过来,蹲一蹲身子,“殿下,曹国公。说了许久,渴了吧,请用茶。”
李景隆心里头想着事,顺手去接。
滚热的茶水,将杯身衬的很烫。李景隆无意去接时,手指的疼痛,让他松开。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李景隆睁眼去看,正与赵宁儿目光撞在一块儿。
“乖乖,这可是以后的皇后。让他爹出使,朝廷上哪能还有我李家的位置。”李景隆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赵宁儿蹲在地上收拾碎了的茶杯。
朱允熥也伏下身子,“要不,你给你爹去一封信,让他顺带着出使兀良哈。”
赵宁儿摇头,“女子不得掺和朝廷上的事,殿下,这是祖训,您和曹国公商量着就是了。宁儿的爹,他是大明的臣。朝廷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既然是臣子,那便没讨价还价的余地。”
几句话,尤其是“讨价还价”四个字,溜进李景隆的耳朵里。
眼睛眯起来,心里念叨着:这还没成呢,就已经是夫唱妇随了。要是再往后,那还了得。讨价还价,说的可不就是我嘛。
想到这儿,李景隆不禁苦笑,“殿下,这事儿就别劳烦高丽侯了。他刚到高丽,忙着练兵呢。出使这事,就让臣去吧。”
朱允熥笑道,“那咱们就是说定了,你出发那天,孤亲自给你践行。”
李景隆出去了,朱允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轻闭上双眼,这些日子,事儿太多了。每一件,都让他头疼不已。
两鬓太阳穴,一双冰冷的小手按上,轻轻的揉搓。
“殿下,这力道如何。”
朱允熥闭着眼睛享受,嘴上却饶人,“不如何,你这手法,就在孤这儿练。往后啊,皇祖母、母亲,她们疲乏的时候,你也能给她们按一按。”
“在宫里住的腻了,就回高丽侯府,去陪一陪你母亲吧。赵思礼去了高丽,你又进了宫。你母亲身边,一下子空落落的。”
赵宁儿手中动作僵住,又很快恢复正常,“母亲那儿,有姐姐陪着。宁儿按着宫里的规矩,能回时再回。”
朱允熥鼻子微微一酸,前一世,赵宁儿嫁与他时,可是吃了不少的委屈。
人前是显赫的王妃,人后的心酸,只有他俩知道。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棣,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嫡”字,成了朱允熥身上的催命符。
“前些日子,母亲进宫给宁儿送些家中所用时。闲说几句,母亲说自打父亲封了侯。家里头,就多了好些的亲戚。”
朱允熥笑道,“正常,你爹不封这个高丽侯,这些亲戚就怎么也不上门。”
赵宁儿接着话说,“父亲不在家,他们便找到了母亲。个个的,都想要个一官半职。母亲没了主意,宁儿便让她,都给回了。”
“回了干啥。”
朱允熥突然的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别给回了,让你娘,都给应下来。有多少,应多少。孤这儿旁的不多,要官索爵的,肯定管够了。”
“让你娘进宫,孤与她去说。都是亲戚,不必都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