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勾起的白,还没有完全的显露。宫墙前后,响起宫中打更人的一声、两声、三声。
从一处到另一处,到处都尽是打更人的声音。
紫禁城往北不足百步,有一处人家。家前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开国公府”四个金色大字。
趁着夜幕,蒙蒙亮的天,人影乍现,在开国公府门前,一闪而过。左右看一看,确定是四下无人,才敲开开国公府的大门。
“漠北大营来报。”
开国公府管家,点一点头,把人给放进来。
不多时,开国公府,就开始掌灯明火。府门大开,迎接宾客。府内,人头攒动,一片忙碌的样子。压根没有在片刻之前,那死一样的沉寂。
来人匆匆进了侧房,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直到常升出来。
看一眼来人,常升不动声色,打头先走,“来吧,跟我过来。老常,掌茶上点心。家里来客人了,咱们怎么能这么不知规矩。”
管家常福,应声去伺候吃喝。
从侧房到旁屋,常升一句话也没说。步子迈的不大,走的却很快。尤其是临近旁屋时,更是加快步伐。
“路上来的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小的说是永昌侯的人,一路无人敢拦。沿途各处驿站,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小的呢。济南府时,还给小的换了匹快马,小的这才能最快回了京城”
常升皱眉,不耐烦的摆摆手,“说事情。老子不是过来听你说这么多废话的。能说就说,不能说就闭嘴!”
那人不敢再说别的,放低声音,“常二爷,漠北大捷。燕王,他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永昌侯命小的,赶紧把这信儿给传回来。永昌侯说了,常二爷您务必先告诉给吴王。”
常升眯着眼睛,点一点头,摸一把自己的胡子,“我再问你,这事儿除了我之外,你还告诉给了谁。”
“没人了,小的刚接了永昌侯的令,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路上,没再见任何人。”
“行,你去吧。到老常那儿,领赏去。多拿些金银,他若问起,就告诉他是我说的。”常升看似面如常色,实际上心里头,已经是有了自己的计较。
那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外走,“谢常二爷,谢常二爷。”
常升低声呵斥一声,“回来,站着!我有句话给你,这件事,你知我知,永昌侯知。不准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不然我有法儿让你后悔多这一嘴。”
来人出去,常升自己呆了一会儿,直到太阳抬起。金白色的光,洒在常升脸上时,他才动弹,“来人,更衣,进宫给太子请安。”
那一人,出了开国公府,手上提着刚刚拿到的赏钱。心里头,还在合计,拿着这赏钱,去哪儿寻几个姑娘,消遣消遣。
“站着,锦衣卫办案。”自打这人进城,毛镶就盯上他了。
看着他进了常府,再看着他从常府出来。这一来一回,倒是把毛镶搞得,有些等不及了。
“东西呢。”
“什么东西。”
“就是你给开国公的东西啊,少给我装傻充愣。怎么,你怕开国公,不怕锦衣卫?”毛镶伸手一摸,摸出一个信封来。
“拿了,人带走。。下回,别偷偷摸摸的进城,你真以为,蓝玉的名号那么好用。”
常升刚换好衣服,出了家门,常福就碎步过来,“二爷,锦衣卫毛镶派人来了。今早从咱们家出去那个,被毛镶给扣了。”
“他还说了,您为太子和吴王办事,他为皇爷办事。互不干涉,互惠互利。”
常升冷笑道,“啥好话,都让他说了。啥好事,也都让他做了。临了,倒是搞得咱们欠他人情似的。你看啊,伺候在皇爷身边的,全都是人精。”
常福也跟着笑,“二爷,您说的是。可这毛镶,两头吃饭,他就不怕皇爷责罚他吗。”
常升摇摇头,“为啥子怕,他是吃的两头饭。可这两头,一边是皇爷,一边是太子和三爷。即便是皇爷知道了,他乐还来不及呢,更甭说问毛镶的罪。”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爷啊,现在恨不得太子赶紧登基呢。”
听着玄乎,也不懂。
可常福还是傻呵呵的点头,“二爷,小的不懂。小的只知道,咱们家长尽心伺候好太子和大小姐。他们两人的儿子,三爷也自然是咱们家要伺候好的。”
坐在轿子里,常升还是忍不住,再去回想那封信中的内容,“这仗打的,确实漂亮。”
“皇爷、太子,不止一次夸赞燕王,朱家千里驹。群臣都不在意,三爷却记在心里。这么大的本事,由不得三爷不去多想。换作是旁人,也得忌惮几分。”
“更何况,这是亲叔叔。古往今来,有多少欺主年幼的。”
心里想着事,全然没顾到,已经到了宫门口。轿子被放下时,一番的抬起放下,撞到旁边的柱子。整个轿身也跟着晃动一下。
常升探出脑袋,破口大骂,“干什么呢,这点事都做不好!”
常福赶紧接茬,“二爷,咱们到了。不是小的们不长眼,是三爷在前头。小的们急着行礼,动作大了些。”
一听是朱允熥,常升连忙收起刚刚脸上的不痛快,跳下轿子,左右去看。
瞧见朱允熥,常升一路小跑过去,“三爷,您赶早。这天,还不咋亮呢,您就起来了。怪不得皇爷都说您,勤奋,有股子冲劲儿。”
朱允熥笑道,“一大早上,你发什么脾气呢。又是在宫门口,让有心人瞧见了,传到皇爷爷那儿。你说,孤是替你说话呢,还是不替你说话呢。”
“三爷,您要是觉着不方便,啥说话不说话的。您好了,常家不就好了。”
常升小心搀扶着朱允熥,边走边说,“对常家来说,只要您好好的,那就比啥都好。旁的啥乱七八糟的,与常家不相干。”
朱允熥扭头看一眼永安宫的方向,“喏,皇爷爷在那儿呢,你去吧。”
“三爷,臣是来找您的。”
朱允熥一下子就没了刚刚的困意,“什么事,说吧,这儿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