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儿站着,我进去告诉一声父亲,让他出来给你拿钱。”
门口,赵宁儿把朱允熥拦着,一脸的认真。
李景隆一愣,“丫头,这可是吴王。你没见着,你家里那个常二爷带来的人,都搁这儿行礼呢嘛。”
赵宁儿并不松口,“即便是吴王,进别人家里,也得守规矩不是。”
再看向朱允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您说是吧,吴王殿下。在大街上,人们都敬您。可未经准许,您也不能随便进别人家吧。”
朱允熥笑道,“你说的对,孤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赵宁儿把门打开一条缝,只够她一人进去。冲朱允熥做一个噤声的动作,自个儿先进屋去。
院中,赵思礼陪着常升喝酒。
两人面前的圆木桌上,已经摆上了几盘子的菜。唯一的荤腥,只算是那一盘炒鸡蛋。
见赵宁儿回来,赵思礼催促着,“快点快点,把狗肉给常二爷铺开。”
常升顺着赵宁儿进来的方向去看,一点点的门缝,常升看到了朱允熥的身影,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
“常二爷,您咋了,这酒菜,不合您的胃口?”
常升快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单膝下跪,“臣,参见吴王!”
被朱允熥扶起,常升笑道,“爷,您这来这儿,和臣说一声就是了。臣带着赵思礼,进宫见您,哪能再让您亲自跑这一趟。”
朱允熥点着头,目光在赵宁儿身上落住,“无妨,在宫里待久了,也闷得慌。出来走走,全当是散心了。”
赵思礼被吓得脸色惨白,“臣臣,五城五城兵马司副都尉,参见吴王千岁。”
两条腿,不自觉的,就跪在了地上。
屋里,赵氏听到动静,也赶紧跑出来,“民妇赵氏,参见吴王千岁。”
朱允熥笑着摆摆手,“起来起来,孤这是不请自来了,本就是失了礼数,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给孤加双筷子,肚子饿了,在这儿吃些。”
“三爷,您坐臣这儿。”常升把朱允熥扶到自己的座位上。
等朱允熥一坐下,周围人也就没人敢坐着了。这一圈,只有朱允熥一人,是坐着的。
“三爷,您尝尝这狗肉。”
“尝过了,虽有些咸,却也入味。把这个包上,送进宫给皇爷爷,皇爷爷准爱吃。”朱允熥顺手把李景隆先前买的那份狗肉,递给常升。
筷子送进一口菜,朱允熥扭头问道,“那事儿,你和赵思礼说了没。”
常升一边给朱允熥夹菜,一边回答,“还没呢,臣想着,酒至半酣时,再说这事儿。还没开口呢,这不,三爷您来了。”
朱允熥停住嘴,筷子担在碗上,“成,既然没说,那孤来说吧。”
旁边,赵思礼有些不知所措。他曾一直服侍着开平王常遇春,许多规矩他也不懂。在集庆路进城时,他也只是在远处,看到过朱元璋和朱标。
另外,赵思礼也就上一次朱允熥回京时,与他说过几句话,
除此之外,赵思礼再也没和皇室的人打过交道。因此,这个时候,赵思礼全身的难受。
“你咋了,咋跟身上长毛了似的。”
赵思礼支支吾吾的回答,“臣臣几天没搓澡了,身上痒的慌。”
朱允熥一愣,哈哈大笑,“你啊,不必如此拘束。这是你家,宁儿说的不错,进了你家,可不得守你家的规矩。孤还没怎么呢,你这个主家,倒是拘谨起来了。”
话音刚落,赵思礼、赵氏两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小女出言不逊,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有些不悦,“皇祖母总说,咱们是皇家,坐拥天下,却也不能没了百姓的规矩。当年开平王进城时,在城中张贴安民贴。大军所到,与百姓秋毫无犯。”
“到了啥时候,这规矩也不能破。你俩起来,今儿孤是客,你是主,没有客坏了主的规矩。”
赵思礼不敢起来,反而是去看常升。
常升呵斥道,“三爷让你起来,你起来就是了。”
几句话之后,朱允熥深深的看了一眼常升,再转头对赵思礼开口,“昨儿,兵部来了折子。残元平章脱尔不花,率兵南下。”
“脱尔不花,聪明的很。不去西安,不去太原,反倒是去了北平。”
顿了一下,“四叔那儿,兵员匮乏。也写了折子,送来京城。皇爷爷想着,给北平增兵。孤一下子,想到了你赵思礼。你久久的跟着开平王,立下了赫赫战功。”
“四叔那儿,也缺个护卫。赵思礼,孤想着,让你去北平,给燕王做护卫,你意下如何。”
赵思礼静静的听完,朱允熥话音刚落,他就大声回答,“臣愿意。”
“臣这颗脑袋,都是皇爷的。皇爷让臣去哪儿,臣就去哪儿。”又有些犯难,拍了一下大腿,“只是臣这腿,恐怕是骑不了马。”
朱允熥笑笑,“不妨事,孤亲自给四叔写信,让他多多关照你。”
一直不说话的赵氏,泪流满面,“吴王千岁,民妇这当家的,就是打仗时落下了残疾。如今再上战场,还是燕王的护卫,就怕成了燕王的累赘啊。”
赵思礼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是咬咬牙,“殿下,臣啥时候去北平。”
朱允熥拍了拍赵思礼的肩膀,“不急,孤找了宫里的太医,给你治一治腿疾。去了北平,家中所用,孤从内府调给你。跟在燕王身边,也打不了几场恶仗,”
“挣了军功,孤再和皇爷爷请旨,给你封个爵。”
赵思礼磕头,“臣不要什么爵位,臣只想着为皇爷砍鞑子。臣这条腿,虽然是废了。但臣即便是爬,也不辱皇命。”
眼前如此,心里却心绪万千。
朱允熥轻轻的点头,除去自己的母族。在此之外,也该有一个自己能用的上的。而且,北平,确实需要一个自己人。
至于赵思礼,胆小谨慎,又深得常遇春大恩,脑子一根筋。而且,还有一个赵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