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的佳肴尚温,热汤散发着氤氲的热气,而此时却仿佛被什么凝滞了一般,十分安静。
沈玉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这些日子他每日不得安稳,闭上眼皆是薛芳菲被他活埋的那一天,夜深人静时仿佛还能听到她凄厉的喊“沈玉容你不得好死!”
沈玉容闭了闭眼,让自己摒弃那些过去的杂想。如今面前这两位,没有一个好糊弄的。
林玦看着沈玉容如此大惊失色,心中也猜到了只怕由沈玉容所选的学子皆是殷家与太后之人,才学或许是有的,但如此他便是平白被人利用了。
“无妨,既然今日沈学士提及此事,那本王也便直说了,本王也觉得婉宁公主说的还是在理。”林玦示意他坐下,随后笑着道“沈学士不必为难,陛下那本王自会告知。”
婉宁正想再说,一个碟子便被林玦推了过来。漂亮的白玉莲盏中间摆着几个白皙可爱的兔子,看起来软糯极了。
“食不言寝不语,诸位用膳吧。”在林玦如此说后,沈玉容方才坐下。
不同于上座二人的处之泰然,这顿饭让沈玉容颇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来的可真是不凑巧了,宁安王看起来是好相与之人,只怕已然猜到。今日之事不成,李相国那也不好交代。
即使都是为成王做事,也得先来后到,品阶大小。而京城中成王自然将所有事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最信任之人,李仲南。
他看向那面带笑意的长公主,一时间也分不清,她究竟站在哪一处。但心中却十分肯定,她被这宁安王迷了眼。他心中正有些鄙夷,却与那上方的婉宁对视上了。
婉宁的目光带着几分看穿的意味,让沈玉容无处遁藏,他错开了视线,仿若未闻。
婉宁却在心中对此人有了新的认知,,在李仲南对他说出良禽择木而栖时他没有所谓的君子气节。扭头便能杀妻证道害死从他一贫如洗时便跟随的他的发妻,薛芳菲。
分明件件皆是他所为,可他却看起来如此可怜无辜,甚至满京城都在称赞他的情深,可在婉宁看来,沈玉容实在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儿,甚至能看到他隐藏着的野心。
只是沈玉容提及此事确实是合了她心意,方才还正想着那些明义堂的小姐过于碍事。如今既然提了出来,那便好解决多了。
于国子监庭院男女可分席听讲学,也不逾矩,若由林玦讲学,那便承了他半师之恩。
‘师徒有伦啊’
…
晚膳后,天色渐晚,而此时月上柳梢头,沈玉容借着点点月光漫步街头。仿佛是那落魄的浪子。而并非是那风光无限的沈学士。
随着打更人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才有些恍惚的走到了沈府。因为此事隐秘,所以去时不曾带上随从,回时也不曾接受宁安王安排的马车。
一踏入府门,便见一妇人心急如焚一般的挤了过来。从头到尾的问了一遍行踪,见他决口不提李家时更是神色严厉。
他有些疲惫,明明一切都如你们所愿,为何还要逼我。难道我真的一刻不得自由?
“你可千万别惹李相国生气,你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咱们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靠的可全是李相国。”沈母见他面色并不算太好看,也软了语气可言语间却依旧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
就如同那时父亲死后,母亲也是每日耳提命令的告诉他,让他永远别忘了他爹是怎么死的,让他读书,往上爬。
沈玉容并不想答话,他看着自己的手,嘲讽的笑了。沈母不解,见往日听话的儿子如此这般,心中也有些窝火,正要碎碎念。
府门却敞开了,小厮禀告有贵客,请沈学士出府门相谈。一听是贵客,沈母顿时又喜笑颜开,将沈玉容推了过去。
“快去快回,我便早些歇着了。”沈玉容看着沈母离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