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门口的侍卫们看着马车停在府门外,正想要驱赶,却看清了上面的宁安王府印。
面面相觑后元邺却只说见梅香姑娘,交个货罢了。
元邺笑着对梅香道:“我们殿下说多谢长公主殿下前些时日的关照,这些是送予婉宁公主解闷逗趣的。”
梅香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车物件儿,有些感慨道“多谢宁安王的心意了,这些时新的玩意儿,今日刚有所耳闻便见到了,想来殿下见了必然喜欢。”
“梅香姑娘不必客气,既然已收下了,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梅香看着元邺驾马而去,随后命人将府门前的物件儿抬入府中。
一树梨花,她落座于庭院正中
婉宁一身深蓝色广绣长袍曳地,头发简单的盘起,仅仅只配着珍珠掐丝步遥,她曲腿坐在梨花树下。
素手抚琴,‘雪’落于肩,水榭云影依三弄。
许久不曾弹过了,倒是有些生疏。
对于洪孝帝命她为主考官之一,虽有意外,却也明白,洪孝帝不过是想看她究竟站在哪一处罢了。
而她放回愫侑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她的眼神让人觉得无趣而已。更何况太后耳目并不少,她自作聪明来了这儿太后只怕早已知晓。
与其那样简单的杀了,倒不如让她带着一分希望挣扎,那可太有趣了,不是吗?
仆从们整齐有序的将东西拆解好拿了进来,除去花瓶,摆件,还有一份从未见过的果篮。鲜红的果子格外好看。
“梅香?”
梅香疾步走了过来:“方才宁安王殿下身旁的元邺元侍卫来过了。”春梅将方才的事情一字不漏讲给了婉宁听。
婉宁有些错愕,林玦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看似温和实际却沉静淡然,有种如雪似月般的明净,温和但对所有人都疏离,仿佛永远没有人能够真正惊扰到他。
而这些精挑细选的物件儿,却说是谢礼。‘想要将那一丝的喜爱认作是谢礼?做梦!’婉宁神色晦暗不明,手中琴声咚咚作响。
“长公主,门外有位娘子求见,说是姜府二娘子姜梨。”侍卫低着头,等待婉宁发话,好将人赶出去。
姜元柏与李仲南分庭对抗,而李仲南与成王殿下是一派,长公主自然也是与成王站在一处才对。
古琴声音戛然而止,婉宁笑道:“让她进来。”
侍卫心中一阵疑惑,快步退了出去。
紧跟着一素白长衫,墨绿束腰的温婉佳人入了府内。那女子笑容恬静,温文有礼。
面对婉宁再一次问明身份后道:“臣女是姜相国的女儿,姜梨。”
“为何而来?”婉宁指了指一旁的小榻示意她坐。旁人大多不知所措,亦或者惶恐不安。
可姜梨却十分胆大,见她面带笑意便告谢后入坐。“臣女在贞女堂多年,虽习得一些文墨,却也想入明义堂见见这天高海阔,今日前来望长公主为臣女考上一考”。
“哦?当真只是为了这见见世面”。婉宁的眸中满是兴味,虽然是笑着,却让姜梨心中有些发寒。
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恐慌…
姜梨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了掐掌心,面上换上了那无可奈何的笑意:“姜家虽为我撑起了台面,可清名需要我自己争。望长公主成全。”
婉宁却并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弹奏起那一首芳菲落尽梨花白。仿佛全然没注意到一旁面色苍白的姜梨一般。
直到曲终,婉宁瞌着的双眸才睁开,“姜二娘子觉得如何。”
“我从殿下的琴声里,只能听到无边无际的恨意。”姜梨抬眸定定的看着她。
“那不正是这芳菲落尽梨花白的精髓吗。”婉宁带着笑将琴推了过去。
“让我看看姜二娘子你的决心。”这姜二娘子说的格外清晰,仿佛是刻意一般。
姜梨抚摸这上好的古琴,心中躁动不安,过往一切在脑中浮现,她屏气凝神,流畅的弹奏起了芳菲落尽梨花白。恨意,不甘,痛苦,全部都夹杂其中。
全然不似一个在贞女堂多年的贞女,反倒是常年刻苦钻研的才女。
婉宁笑吟吟的看着她:“过去曾听说,沈学士的夫人,乃是淮乡第一才女…我还挺欣赏她的”。
古琴弹奏略有一丝波动,但被更为快速的盖了过去。若非是精通之人,极难察觉。
一曲终了,姜梨还有些未从那曲意回过神,婉宁的话更是踩在了紧绷的神经上。
“姜二姑娘的恨意,不比我少。”婉宁冁然而笑。
“臣女在贞女堂呆了十年,或许有些怨念,但想为自己争一争清名并没错吧”。姜梨的指尖有些发白,眼眶有些微红,仿佛要落下了泪来。
“人生难觅知己,我也想看看,我能否同姜二娘子有那高山流水,琴瑟和鸣之感。”婉宁靠坐在梨树下,面带笑意道“你过了。”
“多谢长公主殿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姜梨浑身紧绷,然而即将踏出门时。
婉宁却笑着,居之不疑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薛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