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炭火时不时响起轻微的啪嗒声,在格外寂静的殿中格外明显。
姜元柏觉得口中苦涩极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他看着婉宁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他无法言述,只能将目光转向洪孝帝。
他姜元柏敢接先帝托孤当着保皇党,也敢在知道李仲南是成王的人后依旧与他对呛。
可婉宁长公主是个疯的,旁的人尚且会自留两分余地。而她呢,先且不说传闻,就单单看她方才胆大妄言的话便知道,她绝对不会…
他得罪不起。
这时洪孝帝已经掩饰下了怒火,面上重新带上那副体面的笑:“好,便依你所言吧。”
姜元柏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新帝羽翼未丰,小打小闹的还行。这位无论如何暂时也是不能得罪的。
“谢陛下。”
或许是心情比较愉悦?婉宁这次行礼总算是有些像宫中严苛教导出来的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多留,只是扫视这君臣二人几眼,直接出了内殿。
洪孝帝揉了揉额角,让姜元柏退下。看着一桌的策论,顿时觉得有些心累。
‘成王莫不是特意将人接回来给朕找麻烦的?’
…
沈宅
沈玉容高中状元,跟随队伍骑骏马游街。街坊邻居一一同薛芳菲道贺。无一不说她找了个顶好的如意郎君。
薛芳菲忙碌了一日操持着家中大大小小的琐事,宴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整个府中张灯结彩,乐工们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听到她们说她好眼光,嫁得如意郎等等的夸赞,她娇羞的笑了。
“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听到小姑子有些有些不耐烦的迎客,她急忙让人去里面休息着。如此不耐烦的神色被人看到免不了会被多想。
“哎呦。你怎么一直在门口傻站着?快过来帮忙啊!”沈母剜了薛芳菲一眼,薛芳菲叹了口气,带着笑意前去搭把手。
在宴请得人差不多到齐时,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巡街结束,下马时身上还掉落一地绢花。
薛芳菲有些打趣的看沈玉容,指了指地上的绢花,二人相视而笑。
薛芳菲想,她应当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了。
…
可短短不过半月余啊,父亲莫名被诬告陷害贪污受贿。她请求沈玉容无论如何帮她向刑部提交重审案子。
期间沈母多次阻止“我儿刚得来的状元!如今还没坐稳便要为你得罪人!”
薛芳菲有愧,但她不能不管父亲啊!好在沈玉容也应了下来。
而今日家宴结束后,有些疲惫。
她醉宿梦中,醒来身旁便多了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子。沈母等人污蔑她私通,人证俱在,无论她如何分说,依旧百口难辩的被关进了柴房。
她满心满眼都是的沈郎啊,将她带了出来。她欣喜于他的信任,可她的沈郎确是为了杀她…
多年情深,化为乌有。她无力的坐靠在这个以爱为名的埋骨地,控制不住的哽咽。
“你知道我这污名是假……”
“沈玉容…”
沈玉容看着她,面色灰败。
“我并非痴缠之人…你一纸休书我即刻离家…可你们为何如此狠绝!要让我名节尽毁…还要我葬身于此…”
薛芳菲双眸微红,带着大颗大颗泪直直砸落泥中。
她字字句句皆是控诉,却能直接将沈玉容看似古井无波的神色瞬间惊起波澜。
“我没得选…他要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沈玉容情绪外泄后,闭上双眸,或许是雪花的冷意,让他清醒些许。他最终还是举起了铲子。
薛芳菲崩溃的大吼“沈玉容!你如此对我!你就不怕我弟弟这辈子不会放过你!!”
“你很快就可以和他们团聚了”沈玉容忍住眸中的热泪。
‘对不起,阿狸!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有来生,下辈子必然偿还…。’
薛芳菲看着飘落的雪,失去意识前的瞬间,仿佛是走马观花一般将此生所有事转了一遍。
‘阿昭………’
‘是我错了…是我错将鱼目当珍珠,是我一意孤行嫁作沈家妇…都是我的错…阿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