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力……你这是?”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腿麻,站一站就好了。”
夏力这动静成功的转移了奥盈月的注意力,不过,就在刚刚的毫秒之间,事情的原委险些被脱口而出。
:“盈月,吃点排骨吧,阿姨的手艺真的很好。”赵志杰也紧跟着笑嘻嘻地给盈月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还对着刘慧芳挤眉弄眼,做起暗示。
:“咋啦孩子?眼睛不舒服?”
:“没事阿姨,我没事。”奥盈月来回扫视了周围几人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大口吃起饭菜,可能她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只是不屑拆穿。
……
「熠普斯顿探桀所会议厅」
:“今天的会议内容就是这些,没什么问题就散会。”
孙彭黎站在演讲台上,一改往日的老土,穿着一身褐色西装。
:“要来不及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表明立场结束这场闹剧!”
坐在队员席最后一排的柳文静鼓足勇气站起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柳文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探桀所和政府合作了这么些年,岂能说翻脸就翻脸?”
:“就因为出了一个已经被通缉的内贼就要对政府大动干戈吗?”
:“如果不是我们方位正确,地域已经炮火连天了!”
:“你不会…还是想替奥盈月讨要说法吧?奥盈月通敌之事已证据确凿,接下来会由我接手这个案子。我保证会将她绳之以法。”
孙彭黎就像火药一样彻底被柳文静点燃了,丝毫不留情面,怼到她哑口无言。
:“为什么一定要有联合政府?”
:“不同地区,种族各异,文化差异甚大,经济基础和发展观也大不相同,生拉硬拽的整体早已失衡!”
:“联合政府建立这四十八年来,我们北区大肆抢掠南区的资源,祸害百姓,政府的暗箱操作能顺利完成,也多亏了在座的各位装聋做哑。如今,我们的繁华之处一眼望不到尽头,但空气之中却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南半球的百姓只是渴求独立发展的机会,仅仅是在条约上挥挥笔杆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闹到如此地步还不作罢?!!”
柳文静身旁的邸雪也顺势站起身来,与她十指紧扣,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邸雪在紧张,他的手心里满是冷汗,就连手指都在发颤,但他掷地有声的发言还是成功地引发了四座的低声探讨。
:“说够了吗?!”
孙彭黎一把甩飞了演讲稿,眉头紧蹙,鼻翼来回收缩,就连脸颊都有些抽搐,他咬紧牙关,唇角下拉,看上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雄狮。
:“长老最初协助我们建设联合政府,并成立探桀所,目的就是为了维系地域和平。如果完整体被拆散,那真正的大敌压进之时,我们会面临严重的兵源不足!”
:“手一挥签个字当然容易,可签字就意味着地域的大半军力脱离掌控,一但再受什么鼓动投靠桀域人,你我皆会腹背受敌!”
时间静止了,在头顶张张散落的演讲稿就如同当今四分五裂的局势,再无扭转之机,会随着时间演进接连坠下谷底,随后宣告整体陷落,如纸张般被肆意践踏。
:“人性未免如你想象中那般阴戾。”
一道富有磁性又无比温暖的男音传入众人耳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从后场走到聚光灯下的白发老人所吸引。
:“长老!”
:“真的是长老!”
:“我记得上次有长老坐镇的兹皌阖会还是十年前!”
:“但凡有老头子出面的会议,都会有大事发生。”
:“没错没错!”
:“这是火药味最浓的一次阖会了!”
:“不知道今天长老要宣布什么消息,看上去这般严肃。”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老人家满面愁容的模样。”
:“事情不简单,因为这次长老算半途介入会议……”
:“大家先别说了,一会彭黎大哥又生气了!”
众人都对元肃然起敬,整个会议厅瞬间鸦默雀静,孙彭黎也只好朝元微微鞠了一躬后让开演讲台。
:“古往今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老朽而立年之愚见,已落伍时代。”
:“如今情形,略有耳闻。”
:“回顾合璧之初,乃抵御外侵。昔时,桀军压境,老朽初临此地,为护苍生,东走西奔,借天赐之能劝勉各地领主齐心治敌,共筑领地。”
:“立联合政府,乃无奈之举。”
:“战后,白骨露野,为复灯火崇明之繁象,众领主便自发携手共进。探桀所,一为谨防外敌,二为整顿内患。”
:“四十八载,仅仅四十八载啊。”
元的言语中满是惋叹,目光也不再似从前那般坚定,他缓缓昂首盯着天花板恍神许久,在此期间,也无人再发话,厅里依旧肃静。
:“邸雪所言不无道理,或许,生拉硬拽之整体早已失衡,早已失衡……”
:“彭黎,莫要为难,规律诚不可逆。”
:“而今之势,你我心知肚明,分治,更为妥当。何朝何代,若临外敌,必先安内。此役,定如故,却异道,分,亦为和。”
…………
「禄埠镇」
晚饭过后,奥盈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令她意外的是,父母知晓一切后,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其真实性,而是红着眼眶将自己拥在怀里。
:“爸,妈,你们……”
:“先别说了,让妈妈好好抱抱你。”
:“你爸这人不善言辞,但他是打心眼儿里疼你, 比谁都疼你。”
:“真想不到,你也是个丫头……”
:“你说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什么都不和家里说?”
:“自己在外面扛那么多,谁能替你分忧?就你那弱不禁风的小男朋友,我看他连保护自己都够呛!”
:“别的不说,回来这一趟就不容易吧!?”
:“其实…还好啦,我的隐匿能力还算出众,一般的设备都监测不到。”
:“这样啊……那,你…真的还打算继续那个什么…修炼吗?”
:“嗯。”
:“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坎,如果不狠下心迈出这一步,那你,爸,志杰,夏力,还有万千和你们一样的百姓都会遭殃。”
:“如果仅以我一人的性命…就能换取两球的长久和平,那应该…也算值得吧。”
:“傻闺女别说了!”
:“别再说了……”
:“爸不想听这些……”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都快瘦成薄片了,怎么就对自己那么狠心呢!”
:“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一次,提什么生离死别,爸不许。”
:“你就当是爸自私,爸不好。”
:“爸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深陷泥潭……”
:“这个家,再破裂一次,就真的塌了…”
:“真的…”
:“盈月,就陪爸多待些时日吧。”
:“你不是一直都嫌爸做饭不好吃吗?你不在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学,每天都做饭,就盼着你回来亲自下厨呢。”
:“看来…今天又做砸了,你若是不喜欢,爸就不做了,还让你妈来吧。”
:“我喜欢啊,爸,你今天做的真的很好!而且…我有注意到家里的郁金香哦,是我妈养的吗?”
:“是啊,你妈她一直都记得你喜欢郁金香,家里这些都是她养的。”
:“可你不知道,她对这花过敏,我几次劝她放弃她都不听,就算得了皮炎也还是要养。”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她想都没想就说,盈月喜欢,我就喜欢,当个念想。这孩子小时候可比花难养多了,不还是被我们拉扯大了。”
:“哎……扯远了。”
:“盈月呐,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你妈,是真的想你了。”
赵靖崩溃地和家人紧抱在一起,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上半身跟随着抽噎的频率不停颤动着,语气之中更是满满的不堪和歉疚。
站在窗户旁欣赏月色的赵志杰,悄悄抹了抹眼角骤然陨坠的盈珠,可这微小的举动还是被一旁眼尖的夏力给发现了。
:“给你纸,想哭就哭吧。”
:“谢谢。”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的爸妈当初没有抛下我,也能像盈月父母这样疼爱自己的孩子,那我,会不会也没有今天这么狼狈懦弱。”
夏力从桌上拿来两小罐酒,笑着递给赵志杰,并开口道:“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背负着责任。”
:“而在众多压到我们喘不过气的责任里,有一个一直被忽略掉的。”
:“那就是接纳自己并照顾好自己的责任。”
:“我们都活在漩涡中心,也终会陷落迷途,之所以挣扎,是因为不甘被太快湮灭。”
夏力习惯性的和赵志杰碰了下罐,随后便一口干了,末了,还不忘用手擦了下嘴角。
:“活在漩涡中心,就一定会沦陷吗?”
:“我从来都不信命,即便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苟延残喘。”赵志杰回过身盯着夏力走远的背影,轻声自言自语着,充盈着曙光的眼神里映射着的,正是紧拥着的一家三口,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画面。
:“这个年…真没劲。”
:“也许,对于星球南端的孩子们,烟花会被幻作炮火吧。”
赵志杰席地而坐,缓缓地合上疲倦的双眼,一些灵感涌入脑海。看样子,他已经想好了要在今天那篇日记上补的尾句。
“夜阑人静,却似有鼓角齐鸣荡于听户。”
“此篇所记,便为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