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珉霓基」
空荡的街巷,在柔晕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幽僻,呼啸的风像是无形的巨拳,来回磨打着奥盈月二人所住茅草屋的门窗。
:“盈月……你还好吗?”身旁的奥盈月已翻覆甚久,不由得引起了沈瑜影的担忧。
今天一回来,奥盈月就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管问什么,她的回答都只有“嗯”“哦”“不知道”。
:“没事。”
:“盈月,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从回来就没理过我,到底是怎么了?”沈瑜影坐起身子,语气之中已经多了几分恼火。
这间茅草屋就这样沉寂良久,愈演愈烈的风像是刮到了二人内心深处,彻底折断了唯一一棵小树苗。
:“盈月,你说句话好不好?”
:“你这样我真的很害怕。”沈瑜影居然哽咽着央求起奥盈月,这就如同食肉动物破天荒的吃起了草,还吃的津津有味。
:“你理理我,骂骂我也行~”
:“我们是恋人,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心扉讲出来~”
:“让我自己安静一下可以嘛?瑜影。 ”
:“有些怪想法我…可能说不出口。”
:“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
:“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永远。”
…………
距「彧歼宙」,还有77天。
入夜,奥盈月二人面对面坐着,都像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讲。
:“盈月,你好点了吗?”
:“有个坏消息。”
:“政府内部已经决裂,南半球在做战前动员,我们……如果不用特殊手段,可能暂时离不开这里了。”
:“哦。”奥盈月依旧是一副沉闷无力的样子,单从憔悴的面色和消瘦的身子来看,就知道这些天她还是茶不思饭不想。
:“我到底怎么惹我家的小金毛了~”
:“怎么连狗粮都不吃了?”沈瑜影轻轻摸了摸小狗头,眼神里满是怜惜和爱意。
:“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你……”
:“你怎么哭了?”
奥盈月攥紧了拳,鼓足勇气抬起头,可刚与眼前人四目相对,浊泪就不受控的倾涌而出。
她缓缓地凑近沈瑜影,随后自然而然的闭上双眼,用轻吻诉说着心中的感触。
受宠若惊的沈瑜影赶忙迎合起来,搂住奥盈月的脖子。此刻,被抑制的灵魂得到释放,内心那朵快要凋零的小花也终于被春光沐浴。
她……怎么连嘴唇都在颤?
而且,这个吻,也不像之前那样用力,更不似从前那般甘甜。
她似乎变得怯懦了。
就连动作都那么微弱,也没有更深层次的摸索……
沈瑜影刚想将躁动的手下滑,就被奥盈月一把推开了。
就……只吻一下吗?
等等……
你怎么还开始收拾东西了?
这是搞哪一出?
:“你……这是要出门吗?”
:“是不是饿了,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们分手吧。”奥盈月停下手里的动作,郑重其事的回过身子,似乎就连牙齿都在打架。
:“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瑜影倒是没有表现出过多惊讶,只是脸上写满了不舍。
小家伙,我知道你这些天在想什么,从见过元以后,我就知道我曾经的想法有多幼稚。
你一定在想,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进行至殇修炼,一切都会来不及。
在想,两星的和平,大家的安危与你我之间本就没有结果的爱情,究竟更想要哪个。
你知道吗,最不想你走这条路的人是我,可不想就此困住你的人也是我。
元……肯定告诉过你,至殇的关键是斩断所有牵绊,一心追逐力量吧?
可这样一来,你就会在修炼过程中迷失自我,最后,沦为行尸走肉。
这一切我都猜到了,可我还是好舍不得放开你……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还幻想过我们的以后……
可……你生来就背负着这些使命,如果要你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死在噬手里,那你肯定也很难带着歉疚苟活下去……
你的选择,是唯一的,也是正确的。
放弃这段本就荒唐的爱情,换来所有人平安无恙。
:“我想好了。”
:“我们……分手吧。”
:“好。”
:“可不可以,再抱一下?”沈瑜影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奥盈月走去。
她想加快步子,因为这样就能离爱人更近一些,她不舍得加快步子,因为,每靠近一点,二人情意温存的时间也会跟着缩短一刹。
她还是一如既往,又非同以往的拥住了她。
:“这次,我想抱久一点,可以吗?”
奥盈月轻声答复了一个嗯,随后温柔地抚了抚沈瑜影的后背。
瑜影……你知道吗?
这些天不搭理你,是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心软,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而有些人却连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都没有……
这些天,我甚至都想过,只要你够坚定,你不同意分手,我就愿意为了你背叛世界……
可你终究还是放手了。
瑜影,我真的欠了你太多太多。
你总是把责任挂在嘴边,却从不去想自己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这样轻易答应分手……
这些天,看到你因为我彻夜难眠,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补偿给你了……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那今晚,干脆就…
:“瑜影,还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说吧~”
奥盈月将双唇贴到沈瑜影耳边,颤颤巍巍的启齿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如果你也一样的话,今夜就把我要了吧。”
:“你都把世界还给我了,就不要再用责任当挡箭牌了。”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就当是补偿你了。”
:“好。”
沈瑜影抽噎了好一阵,才勉强从嘴里吐出这如山般沉重的字。
她一边深情凝视着奥盈月一边单膝下跪,将早已锤炼好的四色水晶戒指幻化手中。
:“奥穆义爵之女,奥盈月,你愿意娶你的命中宿敌,桀纣一位的沈瑜影…为妻吗?”
出于愧疚,沈瑜影甚至都不愿把贫穷富贵生老病死之类的词汇加进去……
:“我愿意。”
:“等等,先不要戴……”
:“到我了。”
奥盈月打断了沈瑜影的动作,也学着沈瑜影的模样利落地单膝下跪,幻化出一个泛着金光的水晶戒指。
:“亲爱的沈瑜影女士,我命中注定的挚爱,你愿意娶奥盈月女士为妻,并保证新婚良宵,不为邈远的未来殚精竭虑,只把握此时此刻吗?”
:“我……愿意。”
挂满泪痕的脸庞之上,是依旧上挑的唇角,带着喜色的脸颊之上,是载满遗憾的泪花。
就这样,二人左手的无名指上都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戒指。
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啊,居然连这种东西都默契的提前备好了,而且…还都不是钻戒……
你一定很失望吧,是以这种方式……
瑜影呐…你嘴上总是离不了承诺和未来,但实际上,在每个当下,你都很想要娶我为妻,对吧……
咚咚咚!
二人激情拥吻的时刻,屋门却被猛然敲响了。
沈瑜影才刚脱掉外套将奥盈月压在身下,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扰乱了情调。
:“先……去开门吧。”
:“嗯。”无奈之下,沈瑜影只好狼狈的穿上衣服去开门。
老娘的新婚之夜,到底是哪个家伙来打搅?!
你最好是有急事,不然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谁啊!”
哐!
沈瑜影满脸不屑的推开了门。
:“是您?!”
没错,来者正是元。
:“修炼,刻不容缓。”
:“即便始于今夜,也未必赶得及。”
沈瑜影顿时黯然失色,怔在原地,阵阵酸楚涌上心头,所有的眷恋和不舍都化作了星辰高悬于遥不可及的苍穹。
没想到,我们这段关系,连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都没有。
可能现在再说后悔,亦或是歉疚,都是借口吧。
明明是我先拨动了你的心弦,要输,也是我输。
那戒指,会彻底抹除掉我在你心里存在过的痕迹,今夜过后,我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准确来说,是宿敌。
当年奥穆义爵自废右眼斩断牵绊才炼得至殇之境,虽然后来恢复理智的原因不得而知,但已知的是,他曾失去所有。
如若你真的下定决心,那我愿意陪你走到最后一步。
我会一直默默陪在你身边,用时光留住爱的每一寸轨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
直到助你变成我最不希望你成为的模样。
直到,你为了两球和平,真的用影玥刃斩我那一刻。
………………
“印痕,终了,被如梭光年所抹去,回首,喜,亦悲,无处遁形。
匆忙机械的狂奔,或许逃不出人类为自己圈定的边界,终点从不是彼岸。
于是驻足,去珍重顷刻间的雨露朝阳。
触于当下的纯粹,昂首夕阳,耳侧鸟语,轻嗅芬芳。
再回首,碎片陨落,遗憾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