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雨下这么大你就别出去玩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我睁开了双眼。
“你这不诚心去挨浇吗?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费,就是喜欢没事找事,等你爹回来打你一顿你就老实了。”
窗外雨声连绵,乒乒乓乓的敲打着玻璃窗,母亲坐在门边一针一线,细细的纳着鞋底。也许是太认真了吧,母亲额角隐隐有些小筋鼓起。
我有些错愕,并没有回话。
我只是静静的呆愣在原地,脑袋有些胀痛。
先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一切都不是梦。包括先前和“水生”去池塘的记忆也渐渐清晰,白色蛤蟆,张姓道士,那些恐怖的画面现在想来却觉得丝毫不惧。
我感觉这一切都好荒唐,我怎么可能会借着去茅房的名义去干爬墙这么叛逆的事情,更别说后面种种,不可能是会是我这么乖的孩子干出来的事情。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邻居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我也没有那么贪玩,更没有那么蠢,从3米高的院墙跳下去。
我低头拍拍小腿,没有任何的淤青和创伤,摸摸我的胳膊,细瘦又干瘪,我整个人瘦的跟猴一样,哪来那么大的力量把一个成年人拽倒。
抬起来的胳膊也有一种违和感,不,不只是胳膊,全身都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这具身体好像不属于我。
天色晦暗,像是盖上了一层黑色轻纱。屋里开着黄黄的钨丝灯泡,我望向玻璃,借着昏黄的灯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在玻璃上望着我。
映照出来的是我,没有任何异常,但却十分违和。
“妈,我想算卦。”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算什么卦啊。”
母亲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只是随口敷衍着我。
“孩子?”
我再度回头看向窗户,与此同时,一张小脸在那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我。
一种严重的割裂感在脑海中浮现,脑袋涨的想要裂开,我捂着脑袋大声哀嚎。
“诶呀,我的孩呀你咋啦!”
母亲连忙扔掉手中的针线,像是被我吓到一样惊叫出声,走上前来,扶我起来。
我疼的撕心裂肺,满地打滚,惨嚎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般响亮。
“咔!”
“笃笃笃笃笃”
一道雷声于此刻炸响,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大门,急的有些不知所措。
“无量天尊!”
一道清啸忽然传出,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我的灵魂,抚平了脑中的伤痛。
灵台一阵清凉之感,我渐渐平息下来,抱着头蹲在原地,好受了些许。
母亲知晓是道士来了,连忙起身去开门。
熟悉的宽大白色袍子映入眼帘,张姓道士一脸严肃,摸着下巴上的一缕长须。
“婶子,你家娃子这是中邪了啊!”
母亲听到身形一晃,有些不稳,面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额上也浮现出一层细汗,嘴唇微微发抖,接着抱住道士的胳膊哭喊着。
“仙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我就这一个儿子,求求您了,你要什么我都给您!”
一边喊着,母亲边要给道士跪下,张姓道士连忙扶起母亲。
“您不用这样,快起来,快起来,灭鬼救人是我的本分,婶子您快起来。”
母亲抹抹眼泪,站了起来。
道士缓缓看向我,我抱着脑袋也看向他。
道士眉头一皱,却不多说什么,这次倒没有摸我的脉搏,而是自己掐算着什么。
“婶子,娃子几月生辰?”
道士抬头看了看天色,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小的罗盘。
“九月初九。上午九点,农历九月九,所以这娃子也叫小九。”
母亲有些慌乱,脸色有些发白。
道士眉宇间挂上一抹凝重,眉头越皱越深,掐算的手越来越快。
“九月初九,重阳之体,巳时,阴干,东方甲乙木,怪不得,怪不得。”
道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并未解释什么。
“一会儿天快黑的时候你把这娃子用红绳绑在屋里木头椅子上,开着一点门缝,别全开。”
叮嘱完母亲,张姓道士便推开院门准备回去拿些驱鬼之物。
“妈,你绑松一些,有点勒。”
母亲把我绑的实在紧了些,勒的我手腕有些青紫。
“人家说了,绑紧一点,你别害怕,不会有事。”
母亲安慰着我,指尖不断用力,连身子也跟着颤抖。
我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待着张姓道士。
屋里开着昏黄的钨丝灯泡,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的,我等待得无聊久了,有些犯困。
“张九,张九……”
朦胧中,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女声在喊着我,我实在困乏,听不太清,兴许是幻觉。
“咔”
又是一道雷声传来,张姓道士带着家伙赶回来了。这道雷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把我唤醒,我的思维渐渐清晰了些。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些,透过院门缝隙可以看见张姓道士四平八稳坐在院中,院子中间摆着一张贡桌,天色渐晚,视线有些模糊,放着什么看不太清。
“咔!”
又是一道雷响,道士身形一顿,站了起来。
“叮玲玲玲……”
四面传来一串密密急急的铃声,敞开一点缝隙的木门也开始随之摇晃。
母亲有些害怕,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发声。
突有暗处狂风起,屋内昏黄灯光不断明灭,天色已经黑透,渐渐升起一抹皎洁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