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前。
后山桦树林。
“记住心法,你随我来。”
面前是一大片荷花池,荷叶巨大根系坚挺,若人儿纤细轻盈,站在上面不成问题。
自从失明之后,敷落做什么都异常谨慎。沈玉川倒不似往日那般催促,看出她的胆怯,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抱着她移到荷叶之上。
“封熙公子……”
突然的移动,敷落满脸惊慌,下意识的想抽走手。这么靠近男子,敷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闻到封熙身上好闻的沉香,她又觉得很安心。
沈玉川问:“你的妖丹还可以用吗?”
敷落认真的点点头,不待他说,时隔三年多再次尝试慢慢凝气。却不想几番尝试终是无果,不禁自弃的垂下脑袋:“好像不能用。”
“莫怕,我寻了一活物在你身边,你再试试,凝气去寻他位置远近。”
沈玉川轻轻在敷落眼前一挥,深厚的灵力向敷落妖丹飞去。他几日前便大致清楚了敷落的身体状况,体魄虽重伤看起来不治,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被一股力量催动,敷落果然很快就能锁定正前方的“人形靶子”。
她的灵气继续向前,隐隐约约听到那“人形靶子”,似是被堵住了嘴巴,正支支吾吾听不清说什么。
“不修心法难以掌控金砖,金随水具是流动之物,你在此地试炼,切勿分心。”
这若放在从前,沈玉川看敷落修习达不到极致,定会嗔怪一番。虽然大多时候,敷落靠着天资聪颖能快速领悟,但他习惯了不把称赞挂在口上。
说着沈玉川玉指一弯,将金砖勾到手中,轻轻带过敷落的眼头,一掌推出,金砖迅速向远方飞去,几乎是一瞬间积雪从每棵林木上落下,因着金砖火性,纷纷化雨落下。
有沈玉川在身边,金砖就好像会认主一般,在敷落手中来去自如。几番试炼,敷落将飞出的金砖收回,虽然被撞的后退一步,却终是成就感满满的勾起了嘴角。
这么多日头回见敷落露出笑容,沈玉川才觉得自己下凡到此是值得的。
半天他看着正前方被废身后,五花大绑在树上的鳐陌麒,突然心口无缘由的闷痛起来,心烦意乱的捶打一番本以为稍稍缓解,却不想直激的向前呛出血沫。
眼前阵阵黑雾,四肢也开始发麻,他后知后觉是疲惫后未得休息的缘故。
听他断断续续的咳嗽,敷落急切的蹙起眉头:“封熙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他轻轻摇头,脸色青白的很难看,耐着性子轻轻将敷落的碎发撩于耳后:“我无事,你自己在此修炼,累了便回去吧。”
沈玉川不愿她担心,又觉身子实在撑不住。留下鳐陌麒捂着胸口离开,他终是不忍杀他,而是将他的生死全权交到了敷落手中。
平白担心落了空,敷落留在原地怔了怔,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看看手怀中的金砖,敷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泄愤般抬手将金砖打了出去。
“阿额,阿落……啊!”
顷刻间金砖被染满了鲜血,敷落只听隐约有凄惨的叫声,并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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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取幽冥河边的胡麻,璇姬已经好几日没来找敷落了。
未免敷落乱想,走之前她将封熙以血入药的事,告诉了敷落。
结果敷落双眼失明,就想的更乱了。
左右不过是她这条不值钱的命,这日敷落寻得一处干净的溪边。
“玉川仙君在上,愿往日不追,来日无期,敷落叩首。”
她从怀中掏出几颗干净的红果子,点燃黛青留下的那三柱香,一个头深深的磕在地上。
心绪杂乱,有关于封熙的恩情,有关于回冥界的决心,也有关于师尊的不舍。犹豫半晌,终是没再说出话来。
做完这一切,敷落又向封熙的房间走去,轻轻敲门:“封熙公子,是我敷落。”
沉厚的屋门“吱扭”一声被推开,尽管知道封熙晚上胃口不好,她还是在小厨房里煮了碗面送来。
沈玉川半躺在床上,只是合着眼问:“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眼前有光感,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些。小一段时间的调养,敷落自觉已好太多,却毫无发觉此时的沈玉川,正满额头虚汗,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小妖做了碗面,请公子吃一些吧。”
尽管这句话已在心里说了几十遍,但真当进来之后,敷落还是紧张了一下。
沈玉川此时心口有鹰啄似的痛,不敢动作幅度太大,睁眼打量了敷落许久,才慢慢开口:“放下吧。”
“试着做的,加了些酸酸的果子,璇姬说很开胃。”
敷落眼瞎又无厨艺,看不到手里捧着的那碗面既坨又绿。
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双小手被烫的发红,沈玉川到底没忍心拒绝,应了声:“好”,便慢慢起身,试图自己走过来。
却不想,无力的手腕毫无预兆的在床榻上折了一下,沈玉川重新摔回软枕,腰腹处紧皱疼痛猛的加重,险些痛呻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