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酒皱着眉头挣脱不得,情急之下迅速身体旋转,一招金蝉脱壳,露出里面天青色的锦袍。
她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把长发拢起旋转几圈,用一根木簪随意固定,动作一气呵成,妥妥的年轻男子装扮。
景炎拿着手中的白衣,看着穆酒敏捷的动作,和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勾,意味深长。
夜影处理完晕倒的老二,回来就看到主子讳莫如深的表情。
夜影不解的问:“主子,是否要属下解决掉一劳永逸?”
景炎目视她消失的方向,幽沉的眸子里略过一抹野心。
今上本就多疑,如今更甚,自从穆大将军被抄家流放,北齐作为附属国也没能幸免。
他作为父亲最中意的儿子,自请大燕国为质子,既能让今上减少对北齐的戒心,又能了解北齐的局势,一举两得。
“大燕京都的势力越混乱,对北齐越有利,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夜影了然,若不是主子故意放人,就凭刚才的女子,不可能逃的掉。
正在思考的夜影,再次听到主子的吩咐。
“仔细审问地牢的黑衣人,务必让他吐出有用的信息,还有······”
景炎后面的声音更压低了几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
震惊的夜影顿时瞪大眼睛,主子一向景仰穆将军,为何要把穆将军一家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解的问:“主子,这样做会不会给穆将军一家带来麻烦?”
景炎正了正神色回答:“不会,故人只会同情或者暗中施以援手,敌人除了对穆家的落魄幸灾乐祸,更会打消对穆家的戒备。”
两个黑衣人是谁的人?白衣女子又是谁?
不管是敌是友,总会浮出水面!
就像看似平静的湖水,只需一颗石子就能荡起层层波澜。
“查一查穆家嫡女穆酒。”
夜影眸光闪了闪,主子的吩咐听得很是清楚,但是查穆酒是什么意思?
难道主子怀疑穆酒没死吗?
主子离开时还紧紧抓着手中的白衣,显然对穆酒的事情有所怀疑。
而白衣的主人,此时已经回到府中,为了避免有人跟踪,还在隔壁巷子兜了一圈,确定没人跟着才放心的回来。
穆酒刚进房间就迎上丫鬟迎春焦急的声音。
“姑娘,您怎么才回来,真是急死奴婢了,夫人找过姑娘,奴婢用沐浴糊弄过去,现下两次沐浴的时辰也有了。”
迎春着急的说了一大串,穆酒赶紧阻止:“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老天让她重活一次,得到替家人报仇的机会,她是感激的,对于萧沐九的身份,连同萧沐九的一切,同样是感恩的。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赶到夫人的住处,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低低的哭泣声。
推门而入,抽泣声戛然而止。
“九儿,怎么办?萧大夫人知道我们的存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娘亲谢氏说话的时候,脸颊上依然挂着泪痕。
她是一个江南美人,家道中落的时候遇见萧华,以为遇到良人便交付身心。
没想到跟着萧华来到京都,才知道他已有家室,而且与自己的身份相差太大。
当时的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在萧华的诱哄下被安排在这里,成了萧丞相的外室,一拖就拖了这么多年。
一个性子柔软的母亲,也教导出了萧沐九这样性子柔软的女儿。
心中叹息,以后还有的自己护着。
穆酒递给谢氏一杯水,劝慰:
“娘亲,伤怀易老,父亲已经有一阵子没过来了,您也不想他来的时候,就看到您憔悴的样子吧?!”
想起萧华,谢氏突然止住了哽咽,这么多年,对他的依赖已经形成了习惯,无法想象失去对方后的日子。
“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是个极为注重脸面的人,萧大夫人不会把事情暴露出去,更何况还要顾忌父亲的仕途。”
穆酒立刻打消了谢氏的疑虑,可她没说的是,萧大夫人肯定会继续为难她们母女。
谢氏眼神转了转,仿佛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思考一番才应下:“好,都听你的。”
谢氏接过茶喝了一口,才想起询问女儿的伤:“九儿,你的头还疼不疼。”
穆酒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苦笑一下。
“女儿没事了,娘亲放心。”
大夫人来这里闹事的时候,萧沐九为了护住娘亲,被大夫人的丫鬟推倒晕过去,她才重生在萧沐九的身体里。
她醒来之后性格大变,谢氏和迎春一致认为是受到刺激导致的。
几日的时间倒是习惯了穆酒的变化,也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劝慰好谢氏,回到房间,穆酒的目光定定的看着窗外的黑暗失神。
黑衣人到底在找什么?
在父亲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擦得锃亮的铠甲,和能调动军队的虎符。
在兄长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他每日挂在腰间的幻影剑。
在母亲的心目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父亲和她们兄妹两人吧!
可惜,这一切都在抄家流放中失去。
穆家还有什么让他们惦记的?!穆酒没有任何头绪。
听说漠北天气寒冷,一年四季有三个季节需要穿棉衣,这让养尊处优的母亲如何度过。
流放路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很多被押送的人死在流放路上也不稀奇,她需要尽快赚到银子为家人打点。
日有所思,连睡梦中都在思绪中挣扎,睡的不安稳。
晨起,穆酒懒懒的伸展一下胳膊,赶走梦中的疲累。
迎春听到动静,就端着水盆进门,看到自家姑娘的动作,眼中满是心疼。
近日府上闹心,姑娘身心疲惫,为了缓解姑娘的心情,迎春说话故意轻松找话题。
“姑娘,您醒了,早膳已经备好,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穆酒继续懒懒的应着。
“姑娘,今日穿如意云纹裙吧,鹅黄色鲜亮些。”
穆酒抬了抬眼皮,轻轻回答:“还是那件水蓝色的吧。”
迎春在心中暗自叹气,姑娘自从摔了脑袋,不仅性格变了,连穿衣打扮也变得极为低调。
虽替主子着急,还是听从命令,拿过水蓝色的衣裙伺候主子,继续喋喋不休。
“姑娘,奴婢今早听到一些流放的消息,啧啧···穆将军好歹也立过军功,如今在流放路上遭到官兵的羞辱与欺凌······”
迎春的话还没说完,穆酒懒懒的神情立刻消失殆尽。
猛的回头,不小心被勾住头发也顾不得,皱着眉头情绪激动眼神中带着疼惜,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看着迎春反问。
“你说什么?父···穆将军一家如何了?”
迎春一下子被自家主子的样子给吓着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股脑的把听到的所有消息吐露出来。
“奴婢也是听说的,官兵在流放路上对犯人轻则羞辱,重则打骂,穆将军一家也同样······”
看着主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迎春的声音越说越小。
穆酒转过头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这样的状况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但是亲耳听到还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父亲一生戎马,如何能忍受屈辱。
兄长一向刚毅,肯定会为了维护父亲的尊严挑衅官兵,然后遭到官兵的报复。
母亲心疼父兄也定会上前阻拦。
犯人不得有任何反抗,否则会被判定造反,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只能受着。
穆酒想到家人的处境,整颗心都跟着揪疼,眼中包含着一片晶莹不敢肆意掉落。
她极力稳了稳情绪,声音尽可能的恢复平静,询问迎春。
“你可听说过聚宝盆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