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足少女。
陆欢小声辩解:“这不就是个旅馆吗,旅馆不就是休息睡觉的吗。”
“这哪是什么正经旅馆,我一进门,就有人往我手里塞……”周琰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那几张露骨的小卡片,可他做不出随手往车窗外扔垃圾那么不讲究的事,只好捏在掌心揉成一团,丢在中间的扶手箱里。
“什么呀。”
陆欢好奇捡起来看了看,顿时脸颊一热。
周琰沉舒了口气,认真对她教导:“刚才真的很危险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如果旅馆老板没能配合把人带走,你想过后果没有?我现在送你回慈育院。”
始终乖乖听训的女孩突然抬头:“不,哥哥,我不回去,我跟孟爷爷说好出来做寒假工的,我不想被他知道我骗他,而且我原来的房间已经腾出来给别人了……”
她失了底气的声音越说越低。
“那你打算去哪。”
周琰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被问得愣了一瞬,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湮灭。
她还能去哪,她没有家。
“我……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包吃包住的地方……”她有些哽咽,拿着手机努力搜索着什么,透亮的眼泪砸在屏幕上,发出轻响。
似乎敲在他心里。
周琰收回目光,静静注视着前方漆黑的道路,终是低叹一声,打了一把方向盘调转车头。
他伸手抚了抚那颗无措的小脑袋:“别哭了,哥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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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橙公寓这套一百三十几平的三室两厅是周琰原来在宁大读书时的住处,就在学校侧门出去,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若不是想着给陆欢找个落脚的地方,他都忘了他在这还有一套房产。
好些年未曾住人的屋子除了家具和电器,其余什么都没有,庆幸的是家政公司一直代为管理,水电还通着。
周琰搀着她在客厅沙发坐下,快速下楼去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里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他的黑色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开了中央空调的暖气,简单把房间灰尘清理一遍,拆出一套新的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洗完烘干,铺在了中间那个有飘窗的次卧里。
只能先将就一下,等天亮再叫人过来仔细收拾,旧的都得换新,再做个大扫除。
陆欢一瘸一拐地从浴室出来:“哥哥,衣服晾到哪里?”
女孩乌黑细软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前,一身浅粉家居服衬得她甜美水灵,原本苍白的小脸在热气蒸腾的沐浴后也泛着淡淡的红晕,那双黝黑圆润的眸子清亮无比。
“你还洗衣服了?”周琰诧异转身,放下拖把,拿起她手中的小塑料盆,“你先坐,我帮你晾。”
陆欢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的红晕更重了:“我自己来。”
可小塑料盆已经被夺了过去:“别乱动,肿成这样,脚不想要了?我很快就好。”
周琰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强硬,被他管束的甜蜜一点点在心尖漾开,她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他走到阳台边降下自动晾衣架,拿出盆中那团小小的白色,展开,神色一僵。
一条花边小内裤。
他垂眸往盆里看了一眼,还有一件成套的胸衣。
余光里,那张通红的小脸飞快移开了视线,头发丝都写满了尴尬。
他暗自失笑。
是他冒昧了。
“哥哥,想不到你还会做家务。”
为了活跃气氛,陆欢呵呵干笑两声。
周琰洗了手,半蹲在她身前,拆开了那盒新买的喷雾:“工作之后我常年在外,什么都得学着做一点,腿抬起来我看看。”
她轻轻提起裤脚,脚踝处的确肿得厉害。
“本来应该先冷敷,可这大半夜的我没找到冰袋,先用点药试试,如果不行我再带你看医生。”
“嗯。”
周琰小心托起她的小腿,客厅顶灯温馨的光线均匀地洒在他的头顶,手掌的温热沿着脉络源源不断传进了她的心里,脸又开始热得发烫。
“嘶——”药剂喷洒下来的那一刻,她凉得瑟缩了一下。
周琰抬眸:“疼吗?”
女孩两颊绯红,双手撑在身侧,咬唇摇头,委屈巴巴的模样竟有一种想让人狠狠欺负的美。
他不动声色地盖上了喷雾的盖子,后知后觉回味到她肌肤柔腻的触感,微不可察地蹙了眉。
一整晚陆欢几乎都挂在他身上,过于亲近的距离其实是不合礼数的。
罢了,她伤成那样,也不该在这时候计较这些。
他摒除了一些杂念,再次将她抱回卧室:“很晚了,好好休息。”
床单上还有洗衣液的清爽芬芳,周琰俯身放下她的那个瞬间,揽着他脖颈的手稍稍用力往下一带,他要是没眼疾手快撑住床沿,恐怕已经失了重心压在她的身上。
“哥哥,我不想要你走,我有点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女孩睁着一双水亮的鹿眼,嗓音绵软到像是鼓足了勇气,红唇与他只离了半寸,馨香甜软的气息缠上他的鼻尖。
公寓楼下树木的枝干被大雪折得噼啪作响,似乎也在让他留下。
可能是夜色太深,他只觉得脑子都不大清醒,那种莫名其妙的吸引竟让他想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