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没有任何家具,文宇一个人,只有一桶水。一盏黄亮的灯赤裸裸现在头顶,四周没有一扇窗。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抓挠着他的肠胃。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和虚弱。
饥饿感如潮水般不断袭来,文宇感觉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他试图用喝水来缓解饥饿,但水只能让他暂时解渴,并不能填饱肚子。
十天前他来到这里的,按照徐朗留给他的地址找到一家发廊,徐宁当初告诉他,她已经是一家大发廊的专业发型师了,初到这里一看,位置偏僻,在一个巷子里,七拐八歪的路,需是熟客才找得到。
地面也不是很干净,看起来开了许久了,设备有些老旧,毛巾也泛白,整个店里弥漫着难闻的药水味,汇合小巷子下水发臭的味道,文宇见到了徐宁和徐朗。
他乡遇到熟脸,竟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和温暖。“徐朗哥,徐宁,你们好。”
徐朗当晚好好招待了一番他,除去徐宁兄妹二人,徐朗叫了三四个年轻男女,吃完饭又带着文宇唱歌,唱完歌又带他洗脚。
文宇初来乍到,青涩十分,被徐朗的热情感染,觉得幸运万分。
“文宇啊,你看,我呢,干早餐馆子出身,馆子不好干,早起,这一条就是大门槛,你天天凌晨三点,你就得起来准备,一大早就来人了,你不能让第一个进门的客人空着肚子走,你熬一年,也就赚个辛苦钱,哎,辛苦钱不好挣啊,时间长了,你像我,腰疼,脑子疼,连胃口也变得差了,我现在是一闻到油烟味,我很,不爱进后厨。”
徐朗吐了一口烟,又说:“所以,我就让徐宁,学其他技术,搞美容美发,这多好,既不用早起,也不用受热气蒸,而且,你干的好,人家还预约你,你干干净净,啊,体体面面,人家把你叫老师,还给你安个外国名字,顾客什么环境,你就享受什么环境,你看看徐宁,比我好吧。”
文宇认真听着徐朗的社会经验,好似徐朗是个成熟的社会导师,而他,一个萌新,正需要这样一位大哥引路。
见文宇听得仔细,徐朗眯着眼,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文宇,你呢,我们老乡,你算我弟弟,我给你的话,你记下,这都是经验,血泪教训啊。”
“嗯,记住了徐哥。”文宇认真点点头。他此刻真的在想,自己应该学点什么,算是给未来的积累,此外,他无心去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庄佳丽,他想她过得肯定有不如意处,但她成绩好,未来一定比他强,而他挣得第一笔钱,要先还债,他不能让老实巴交的父亲被人戳脊梁骨,若是自己省下来些,他要给佳丽寄点儿,多少都算情意,还有,也是跟她报个平安。
“文宇,我啊,现在就在做一个项目,我明天,给你,细细讲讲。我这个工作呢 算是销售, 但是,又需要你动动脑子,既当销售,又学着当讲师,我们这个产品,非常好,既有面对老年人的保健产品 ,也有呢面对,年轻人的, 比如化妆品之类的,你明天,休息好了,我就讲给你听啊。”徐朗已经有些喝醉了,他今天开心,文宇来了,他这个月开业了。以往都是一些发廊小妹,也没什么文化,能力有限,文宇是个男孩子,男孩子有男孩子的用处。
徐朗手搭在文宇肩上,细细打量文宇的脸,觉得文宇真是个做销售的好苗子,他长得漂亮,漂亮中带着让人信任的安全,不管别的,首先这脸蛋就能吸引不少人。他微微点了点头,感到自己很会用人,明天就给上头打电话,他要把这位青年才俊,推上去。
夜已阑珊,空气中熏蒸着酒气和年轻女人的香甜味道,几个年轻女孩与徐朗抱作一团,文宇被另一个女孩安排到一间出租屋的沙发上,“明天朗哥让我带你先过去,你准备五百块培训费。”
“培训费?”文宇傻了,“上岗培训还要交钱的啊?”
女孩爱搭不理,懒懒对文宇,“那你以为,大城市路上都是金子,弯腰就捡一块?”
文宇身上钱不多,还是跟村干部还有邻居们借的,每一分他都得计算花,文宇咬咬牙,“好,知道了。”
那女孩也未在理睬他,也不避讳文宇,脱了外套 ,只一件细吊带背心,进去冲凉。
文宇躺在沙发上,左右睡不着,脑子里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他每每睡着都要梦见他们,他有时候想他们,觉得自己不如也死了,去阴间与他们团聚,又会梦到妈妈,她竟然会说话了,她声音很好听。
“文宇,你好好活着,你要等你爸,还要还债,咱一家不能不清不楚死了。”
文宇不知道这是妈妈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想法,总之她在他梦中嘱咐他,他觉妈妈托梦,是怕他想不开 活不下去。
文宇都已经忘记庄佳丽的样子,他要描摹许久,才能勉强画出她的轮廓,五官,他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只有一次他梦到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像一根可怜的豆芽菜,哭哭啼啼,“文宇,你怎么这么欺负人?”
他太晚才知道,他对佳丽抱着怎样的爱意。
而如今,想要说句话来表达他的深情,却显得好像,要拉她下地狱。
就这样胡思乱想,文宇混混沌沌掉入梦中。
第二天,文宇脑袋重重的,起床后那个女孩就叫他吃早饭。
“哎,走,带你吃早餐,不过,是你付钱。你带五十块。”
“五十?”文宇惊讶 ,“什么早点要五十?”
“姐姐带路你不请客吗,姐姐带你上班不请客?有没有点社会经验。”
文宇脸皮薄,说不出话。似乎理论应该是这样…但具体他也不知道,这个城市到底如何运转的。
只好硬着头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