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日一清早,庄福生就起了个大早,推庄佳丽的门,一下,不开。
使劲两下,快掉下来的旧门栓禁不住推搡,门开了。
“丽儿,你把衣服晒哪里了?”
庄佳丽吓了一跳,用被子蒙好自己,“庄叔,你进来敲门啊,我还睡着!”
庄福生光着膀子,满不在乎地说,“你个小娃儿,还讲究啥。”
庄佳丽虽然才十五,身形样貌早与几年前不一样了,脸蛋也脱去了稚气。生物课上老师给他们讲的东西,也让她也模糊明白,男女有别。
“衣服在院子搭着,以后都在那里搭着,你别掀门就来!”
庄佳丽气急了,庄福生那个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恶心,这也不是一次两次,次次都是死皮赖脸,每天不是锁门防老鼠,就是锁门防后爹。
佳丽妈听得却不乐意,两步跑过来,掀过被子就是一顿捶打,“你怎么说话的,书念到狗肚子了,我把你个进窑子的烂货,不值钱的贱人,你一天天靠男人吃喝,靠男人养,你还有理出气给我了!”
佳丽妈捶累了,又斜着眼睛,叉腰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都说文哑巴看上你了,天天给你拿饭,你和那个文家的小子,一天天鬼混在一起,专挑没人的路走,你们一天干啥呢?你是不是早就卖肉换食了?”
佳丽气的发抖,她妈又上前打她,庄福生上去抱住佳丽,“别打了别打了,娃儿小嘛,犯浑难免。” 手摩挲着佳丽的胳膊,佳丽甩开他,浑身鸡皮疙瘩,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个婊子,我说错啦?你不是勾引文家小子,你哪来吃那么好,你吃不好哪来长身子骨,你看你那屁股和胸脯,和发面馒头一样蹭蹭长,是不是那小子摸你了?”
庄佳丽受不住侮辱,套上衣服拿起书包就跑。
她骂也骂不过,打也不可能打过,杀人呢,她觉得她的命也金贵,划不来的。
忍着,马上就考上高中了。一次一次,她给自己打气。
今天这段插曲让她走得比平时早,走到半路,小溪边,她才缓了一口气,蹲下来洗把脸,用手把她的长发梳理一下,头发长地太长了,等放暑假就在镇上修理一下。
她感到胸部胀痛,裤子也窄小了,身体好像在使劲突破曾经的躯壳,膨大起来。
她借着一摊积水看了看自己的脸,白白净净,透着红润光泽。她真的胖了。
文宇等了许久不见庄佳丽,奇怪极了,站在窗下吹口哨,没回应。只好叫一声“庄佳丽”。
“喊什么,早走了!”佳丽妈说着走出门来看,果然是文宇。
高高的少年,全身被太阳晒过,泛着麦子一样的金色质感,头发刮地短短的,眼睛大而有神,眼中含着笑意一直蔓延到上翘的嘴角。
一时,佳丽妈有些恍惚。
好一个文宇,过去不曾细看,这么一看俊极了,佳丽果然是看上他了。佳丽妈心想。
“她早起来发癫,早早就走了。”佳丽妈懒懒回了句,转身就走,不再搭理他。
“谢谢阿姨!阿姨再见!”文宇轻快地跑了,她走了他便追她去,他跑得快,佳丽一定在路上等他呢!反正这么多年,他追着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姨?”佳丽妈好像突然被击中,自己觉得自己还年轻呢,怎么这少年把她叫阿姨。其实也对啊,她本来就是阿姨,衰老的焦虑瞬间涌上心头,还有另一桩重要的事情,她还没有解决呢。
她和庄福生结婚也好几年了,她怎么还不怀孕啊。
文宇一路狂奔,快到溪边果然见佳丽蹲在水滩边,辫子长长的,从肩头垂下,浸到了水里。他想吓她一下。
却好像,她在哭?
“佳丽,你咋了?”
佳丽没回头,手抹了两把脸,又搓洗了脸,“没什么。走吧。”转而又怨文宇,“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我等你没等到,去叫你,你妈说你发癫了,走得早。我就飞奔着来了,还晚?是你早了吧。”
佳丽听她妈说她,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叫我了?我今天就是因为你…”佳丽不说了,后面的话不能说,太难听。再说,也不能怪文宇,难道怪他善良?
“因为我?我怎么啦?”文宇疑惑,佳丽妈是个泼妇,人都知道,可他却一直对她恭恭敬敬,他惹她什么了?
家里不说话,文宇就跟着她走。
路上摘几个黄了杏儿,擦擦给佳丽。
佳丽饿了,拿过来两口吃掉。
文宇一看,便知道她今天又没吃早饭。到了校门口,买了个大大的牛肉饼给她。
“趁热吃。中午食堂见。”
等到傍晚放学时,佳丽在路口等文宇。
文宇是个好人,她怎么能怨他?他比她妈她爷都要好,她爷不要他,她妈更是像极了童话里的后妈…文宇,就是天使,认识文宇一家真是她的福气。
文宇跑着过来,“佳丽,我们班老头真的啰嗦,你知道他今天说啥了,没笑死我,他说考试的时候,保持精力,不要睡觉。”
佳丽浅浅地笑。
“老师说的没错啊。”
“是没错,但很好笑啊,谁会在考试的时候睡着?那不是答卷呢吗?咋能睡着,这不废话。”
“文宇,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精力旺盛,有使不完的劲。”佳丽顿了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犟牛!哈哈哈!”
“你骂我啊?”
“我没骂你,我夸你精力充沛。”
两人追追闹闹,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哦~呜~”
文宇和佳丽面面相觑,“哈哈哈。”也笑出声来。
“哪里来的怪人?”佳丽轻声问文宇。
“不知道,估计是疯子。”
“你都说了多少年啦,我一次都没见过!你是不是唬人的。”
“是啦,我唬你的,没疯子,只有一个长辫子傻瓜。”
“文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