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文宇,庄家沟人,母亲早亡。
文宇随母亲姓文,母亲是哑巴,因为有残疾,已经过了三十的文哑巴迟迟没人要。
文哑巴的爹娘经过一番四处打听之后,有人介绍一个穷村子的大龄男人,叫海峰的,一个生活极为穷困潦倒的鳏夫,他的家境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家中凋零破败,且这个鳏夫家中没有工作,仅有的产业也不过是几亩山田,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又无兄弟姐妹帮衬。
文家做蔬菜生意,虽没有大量财产,但比起这个穷男人,算是一个整齐人家,院落修缮整齐,文家二老勤劳肯干,只这一个哑巴女儿没处托付。
好心的介绍人牵线,文家人见过海峰,也算普通人中仪表堂堂那种,感叹他的命太苦了些。
于是招女婿上门,四个人拼凑起一个家庭来。
文哑巴和海峰的生活,对于文哑巴和海峰来说,都是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
文宇出生在父母结婚一年后。
文宇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欢声笑语,文老爹干活更是卖力,海峰又老实能干,在镇子上他们贩卖蔬果,挣些辛苦钱,一个为了孙子,一个为了儿子,两个男人的生活有了盼头。
文哑巴和母亲二人则在家中操持,将文宇养的白白胖胖。
文宇十二岁那年冬天,班上来了一个叫庄佳丽的女孩,黄面容,身体瘦巴巴的,齐耳的短发别在耳后,眼睛圆圆,鼻头也圆圆的,脸也圆圆的,文宇杵着脑袋好奇地看这个转学生,这是一个镇子里的小学,彼此都认识,要是有陌生脸孔,很是能引起一阵骚动。
“我叫庄佳丽,刚转来的,你们好。”说着鞠个躬。
小学生们单纯,对新同学充满了好奇,热烈鼓掌欢迎。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陌生的班级,她的眼神却没有胆怯,对大家的欢迎没有再做回应,走下讲台,坐到了中间一个空座位上。
开朗的文宇下课后就走过去,“哎,庄佳丽,你是哪里人,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上学啊?”
庄佳丽像没看见他似的,不理他,也不说一句话。
她是个外地人,保持着一种初来乍到的警惕。她给自己定好了规则,好好学习,考学,长大了找工作。
文宇奇怪,“咦,你咋不说话呢?你,没听见我说话?”
文宇怀疑她听力不佳,“嗨,庄佳丽!”声音特意大了些。文宇观察着她的反应,她还是没理他。
旁边的小同学们都围过来,“文宇,人家不想理你,你长得太丑!”
文宇有点受挫,冲他们喊着解释:“她大概是个聋子。庄佳丽,你是不是聋子!”
见佳丽不说话,文宇笑,“看吧,她耳朵不好的,她听力可能有些问题。”
庄佳丽腾地站起来,“耳朵不好就活该被你取笑啦?你妈没教过你要尊重人的!”
旁边的小学生围着继续看热闹,“文宇, 人家好着呢,你热脸贴冷屁股。”
“文宇,别看见漂亮女同学就激动!”一个高个子男孩喊。
“文宇,你看上庄佳丽了?!”有一个不明实情的男孩子又断章取义。
“文宇骚扰人家了?!”一个女孩询问。
“都别放屁!”文宇气得大喊一声,“她不是聋子咋不说话,我就是好心问候,她没礼貌的啊?”
庄佳丽慢悠悠地一句:“你说我是聋子就有礼貌了?就算我聋了,你歧视残疾人有礼貌?”
文宇被她噎地说不出话来,脸又红又烫,他没那种意思。
他妈妈就是残疾人,他只是对庄佳丽的反应有些奇怪,以为她…
“庄佳丽,我不是那意思…”
上课铃一响,大家一哄而散。
庄佳丽坐地端端正正地,认真听课。文宇坐在后排,时而不时瞟一眼她,圆乎乎的脑袋,细细脖子,校服里露出小白花图案的衬衣领子,可爱。
但也很凶。
放学路上,文宇借口甩开了旁边的小伙伴,跟着庄佳丽走了一条小路。
这路有点偏僻,不知道庄佳丽为什么走这条路。
“喂,新同学,等等我。”
庄佳丽快步不停脚,文宇跟着她,本来已经追她跑了好久,现在又叫不住她,文宇累得气喘吁吁。
“你等等我啊,我跟你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歧视残疾人的。我就奇怪你咋一句话都不说呢。”
“你不歧视我叫我聋子?”庄佳丽停下来,盯一眼文宇,又继续走。
“没,那耳朵要是不合适不就是聋子?”文宇说完,又后悔自己怎么顺她的话跑了,又解释,“不是不是,我怕你是聋子,聋子上学不方便。”
“我是聋子也和你没关系。”
“哦,我就跟你说一声,这条路偏僻,周围都是庄稼地,有个疯子经常在这里吓人,我看你走这条路,我上来提醒你一下。”
“那疯子不会是你吧。”庄佳丽讥讽他。
“我说的是真的。”文宇严肃,“那疯子不一定哪天冒出来,会伤人的,要不他们都不走这条路。”
“知道了,胆小鬼。”
“你还心挺大啊。你一个小女孩,你要保护好自己。”
“疯子来啦!”庄佳丽大喊一声,跑地快快地甩开文宇。文宇见她跑也跑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哈哈哈哈,被人捉弄好玩吗?”庄佳丽笑着看文宇那张气呼呼的脸。
两人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走到大路分开。
“再见,庄佳丽!”
佳丽没理他,一路上有文宇做伴儿,总算是不孤单,她心里也有些开心的。
文宇看着她走进了巷道,第一家,靠大路,原来是庄福生家的那个漂亮新娘子带来的妹娃儿。
文宇记下这个地址,明儿他在这里等她,跟她说清楚, 他可不是嘲笑残疾人,他就是好奇她,谁让他不理他,让他误会。
文宇大步流星走回家去,他家和庄佳丽家只隔着两条巷子,妈今天做什么饭呢?文宇跑了好久,饿的很。
“妈,我回来了!”
“妈,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个新学生,你知道是谁,就是福生叔家那个新娘带来的妹儿。她今天上学跟谁都不说话 ,我还以为她聋了。”
文宇抓起热馒头,絮絮叨叨给文哑巴讲,文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笑咪咪看着儿子,用毛巾给儿子擦擦脸上的黑乎乎的汗迹。
第二天清早,文宇早早就在巷子口等庄佳丽。等了十几分钟,路边的枯草都要被薅没了,庄佳丽才穿着校服出门了。
她看到文宇,知道他在等她。
她昨晚想了一下,她不理人不太对,她在这里生活还要几年,有个朋友总是好的。
于是她主动问他:“文宇,你在干嘛?”
“哦哦,你…早啊,巧啊,咱们一起走吧。”
巧什么,明明在等她。尴尬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