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司操练场,副指挥使郭倪,正在主持进行先锋官的选拔。郭倪不仅是殿前司副殿帅,还被韩侂胄任命为北伐东路军的统帅。
大宋北伐,兵分三路,西路从四川进攻陕西,四川宣抚使程松、宣抚副使吴曦为统帅;中路从湖北、两淮攻开封,兵部尚书薛叔似、御史中丞邓友龙为统帅;东路从镇江、鄂州攻泗洲、宿州、徐州、海州,殿前司副殿帅郭倪、鄂州都统赵淳为统帅。
再说东路统帅郭倪受命后,厉兵秣马,着手挑选先锋大将。郭倪挑来挑去,只选到一位叫毕再遇的先锋将,让他主攻泗州、徐州等地;还少一位主攻息县等地的先锋官,眼看出兵之日迫在眉睫,郭倪心中颇忧虑。
这日,郭倪在军帐中审阅公文,军士来报,有一位白衣书生在辕门外求见。郭倪皱眉说:“本帅大营乃是朝廷精锐,他一位书生,跑来我军中做什么?”
军士说:“小人也好奇,问过他了,他说来为朝廷破敌!”
郭倪问:“他叫什么名字?”
军士回答:“他说他叫柳马苑!”
郭倪大手一挥:“名不见经传,不见!”说完仍旧埋头看公文。
过不多久,军士又进来禀报:“那柳马苑不走,还说他有一张信函,请殿帅过目!”
郭倪有点不耐烦,喝道:“什么人啰啰嗦嗦,信函在哪?拿过来看看!”
军士畏畏缩缩将手里的所谓“信函”低头递到郭倪眼前,郭倪头也没抬,伸手接了“信函”,正要看时,却发现这信函不过是一张两指宽的纸条儿!不由勃然大怒,将纸条儿往军案上一拍,喝道:“什么信函?一绺纸条,你也替他拿来糊弄本帅,本帅有这等闲工夫?”
军士吓得跪了下去说:“那柳…柳马苑说,殿帅看了,一定欢…欢喜!”
“放屁!”郭倪拿起那纸条儿,往军士身上扔过去,口里骂道:“你还嘴犟!欢喜?欢喜什么?快去赶他走了!回来领十军棍!”那纸条儿轻如柳絮,飞飞扬扬、飘飘荡荡在军案前翻滚了几个跟头,才轻轻落在军案前不远处。
那军士仓皇转身,心中后悔不迭,他本来是不敢再进来通报的,那柳马苑塞给他一两银子,说有信函给郭殿帅,郭殿帅看了他的信函,肯定欢喜!军士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心惊胆战再来通报,没想到一两银子买了十军棍,太不划算了!出去得狠狠教训教训那酸书生!
郭倪瞪着那军士离去的后背,见他出了军帐,怒气才稍微收敛,眼光收回,略过地上的纸条,几个隐隐约约的字,看得他心中猛然一跳。
郭倪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那几个字分明就是“…韩侂胄…”郭倪不敢怠慢,忙起身走出军案,快步到纸条边,俯身拾起那纸条。认真看起纸条上的字来,纸条上寥寥数语:“郭倪殿帅,兹介绍柳马苑来军中效力,望接洽!韩侂胄即日!”
郭倪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狂叫一声:“来人!”
军帐门口亲兵闪身进帐,躬身回话:“大帅有何吩咐?”
“快叫那小子回来!”郭倪指着那军士后背说。
那报信军士走出军帐没有十来丈,后面郭殿帅亲兵将他叫回来。他以为郭殿帅要先对他处罚,两腿哆嗦地进军帐来,头也不敢抬。只听得郭殿帅说:“那位柳马苑在哪里,快请他进来!”
军士像是被放飞的鸽子,一下窜起身来,大声回答:“是,殿帅!”
柳马苑昂首挺胸走进军帐,进来即对郭倪躬身说:“郭殿帅安好,柳马苑有礼了!”
郭倪见柳马苑是韩侂胄亲自写批条介绍来的,又见他一袭白衣,头戴纶巾,丰神俊朗,更加不敢轻慢,早起身相迎,口里说:“先生莅临,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柳马苑笑道:“小可欲投殿帅帐下,请殿帅不嫌弃才好!”
郭倪一边请柳马苑坐下,一边客气回话:“郭某有先生相助,如鱼得水!”
亲兵献茶毕,郭倪请柳马苑喝了,侧眼看柳马苑虽身材挺拔,可书生模样,年纪不及弱冠,心中思量:“‘师王’将他介绍给我,他们关系肯定非比寻常,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到军中来,不就是来捞军功的么?要给他安排什么才好呢?安排给他的职位既不能有危险,还可以获得军功!难呐!”
郭倪盘算一阵,不得要领,决定先探一探柳马苑口风为上。
郭倪等柳马苑放了茶杯在茶几上后,轻声问道:“不知先生是哪里人氏,师从哪位名家?”
柳马苑淡淡一笑说:“小可洪州人,从小习武,并未读多少书,认得几个字而已!”
郭倪心中狐疑,柳马苑说他练过武艺?听他意思,难不成还想上战场与金军对敌?万一他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师王”交代?郭倪忙说:“先生谦逊了!本帅帐中,还有掌书记一职,以高士才学,正当其任!”
柳马苑知郭倪心中看不起他,之所以对他礼敬有加,完全是韩侂胄的批条起的作用。柳马苑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说:“小可受‘师王’指点,特意来上阵杀敌的!”
郭倪不好反驳,索性直接问道:“先生和‘师王’,不知是什么关系?”
柳马苑信口胡诌说:“小可和‘师王’是远房亲戚,最近听闻朝廷北伐,正是用人之际,因此投奔于他,他指点小可来殿帅帐下,为朝廷效力!”
郭倪说:“‘师王’洪州有亲戚,我并未听说啊!”
柳马苑漫天而谈:“‘师王’虽为朝廷重臣,严于律己。平时不肯让我们这些亲戚沾他的光,窃他的福。此次朝廷北伐,我们向他请求,要上阵杀敌,自己立战功、赚富贵,他才允许!而且我柳氏家族,他还只肯让我一人来呢!”
郭倪信以为真,感叹说:“‘师王’忠心为朝廷,真万世楷模也!”
柳马苑的话,当然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