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供奉住“承福宫”,柳马苑出了罗御医家,马不停蹄,奔往“承福宫”,但“承福宫”和“丽景宫”一样,有正殿、偏殿、厢房,李供奉具体住哪儿?
柳马苑在后宫已有多日,对后宫的一些规矩相当熟悉了,每个宫殿,都有内侍宦官值守,只要抓了值守人员,不愁问不到李供奉住处。
柳马苑元神风驰电掣,行路快捷,片刻到了“承福宫”,见值守内侍宦官在宫门内打瞌睡,便一把将他推醒了。
柳马苑元神头发散乱,又值深夜,值守内侍宦官朦胧醒来,吓得不轻,柳马苑压着嗓子问李供奉住处,还没有出言威吓,值守内侍宦官已一股脑儿说了。
柳马苑也不迟疑,一掌将他拍晕,游移到李供奉居舍前,将窗户推开半扇,从窗户口飘进。
房内虽然漆黑,并不妨碍柳马苑元神看清室内景况。宽大的床榻上,摊着一床宽大的锦缎被褥,被褥的一头,却露出两个脑袋,一人嘴唇下颚溜光水滑,年约四十五六岁年纪,头发稀松,该是李供奉了;另一人却是一位妙龄少女,乌黑的头发,鹅蛋脸儿,该是一位宫女。
柳马苑好奇心大起,轻轻掀开被头一角,见李供奉和那宫女都裸着上身,拥抱在一起。
柳马苑暗自好笑,难不成你这李供奉也和我柳马苑一样,是一位假宦官?
柳马苑恶作剧心思爆发,抱着看好戏的心境,竟然又去掀被褥下面一截,却见两人都穿着亵裤,柳马苑用手去拨拉李供奉亵裤里面,想看个究竟,李供奉跨部,有没有“真家伙”。
柳马苑一拨弄,倒把李供奉弄醒了。
李供奉口里含混说:“心肝儿,你干什么?”
柳马苑差点笑出声来,李供奉黑暗中,看不到柳马苑的动作,以为是同床共枕的宫女动他,故而出声相问。
柳马苑忙将被褥放下,突到宫女一边,点了她昏穴,飘到床边,喝一声:“李供奉,你起床来!”
李供奉吓了一跳,惊问:“你是谁?怎的进了我的屋子?”
“你点了灯,再与我说话!”
李供奉正有此意,他心中着恼,在自家地盘,谁敢如此胆大妄为?等我看清你是谁,叫人将你撕碎了,才解我心头之恨!
李供奉翻身坐起,从床角摸了一件衣裳披上,点了床头油灯,见床前一位白衣人,头发散乱盖着脸,十分瘆人,尤其诡异的是,他的脚离地一尺,悬在空中。
李供奉大吃一惊,怔怔望着柳马苑,说不一句话来。
柳马苑知他被吓着了,提醒说:“我是地狱白无常,奉阎王之命,来收你魂魄,你跟我走吧!”
李供奉如梦初醒,跌倒在地说:“小底年不及五旬,未有伤天害理之事,阎王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收我下地狱?”
柳马苑恐吓说:“你暗害当今皇帝皇子,比伤天害理有过之而无不及,冤枉你了么?”
李供奉一时没有醒悟,叫起屈来:“小底什么时候害过皇子?”
柳马苑冷笑说:“你命罗御医在安胎药上做手脚,不是想暗害曹美人的孩子吗?”
李供奉听了,登时语塞。
柳马苑见他默认,接着吓道:“你不作声,便是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快跟我走吧!休让我来动手!”
李供奉在后宫服侍已近四十年,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柳马苑的话让他觉得,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忙跪在地上说:“望白大仙看在我为后宫服侍四十年份上,为小底周旋一二!”
柳马苑故作沉吟说:“我从地府出来时,阎王有交代,残害皇帝皇子,罪孽深重,你李供奉难以擅作主张,你说出幕后凶手,也可饶你一命!”
李供奉面目抽搐一阵,艰难地说:“此事确实是小底自做主张,要罗御医操作的,背后哪有什么凶手?”
柳马苑提示说:“你的主子杨桂枝不知道吗?”
李供奉坦然说:“她不知道!”
柳马苑说:“如此大事,不经过杨桂枝,你敢自作主张?”
李供奉说:“小底做此事前,是和贵妃娘娘禀报过,但是小底说出来后,贵妃娘娘反而将我斥责了一顿!”
“你什么时候对杨桂枝说这事的?”
“就是昨日!”李供奉说完,将杨桂枝训斥他和杨次山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杨桂枝警告你不准办此事,你为什么违背她命令?”柳马苑依然有点不相信李供奉的话。
“贵妃娘娘教训了小底一顿之后,我回来想,娘娘对我有大恩,既然娘娘不准我干,我就偷偷单干了,反正没人知晓,成功了只对贵妃娘娘有好处!失败了我自己承担责任!因此对罗御医软硬兼施,让他暗中对安胎药做了手脚!罗御医还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知害人之举,始终难以瞒过神明!”
柳马苑说:“你晓得这样说,毕竟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你说的这些,有何证明?叫我如何相信?”
李供奉惨然说:“小底无以为证,唯有一死而已!”
柳马苑冷笑说:“你平白无故死了,‘丽景宫’曹娘娘的孩子又没了!杨贵妃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李供奉汗流浃背,哭道:“小底自私自利,自作聪明,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贵妃,我罪不可赦,但如今该如何是好,请白大仙示下!”
“你写张简单供状,我带回去给上峰看了,如何区处,以后再来通知你!”柳马苑说。
“这…”李供奉犹豫了。
“怎么,你不愿意?”柳马苑森严说。
李供奉侧头看见柳马苑白森森的衣服,头发凌乱,悬在空中来回浮动,哪里是人间凡人?心中寒瘆,忙说:“小底不敢!”
李供奉爬起身来,从屋内桌上拿了文房四宝,就油灯下写了起来,半刻功夫后,李供奉写完,将供状递给柳马苑,柳马苑看了,较为满意!点头说:“你好自为之!”一阵风飘出了门外,李供奉萎靡在床榻上,半晌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