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维度间隙不是狱门疆, 这里仍旧存在时间的流逝。
两面宿傩在你设下的结界中躺了整整三天，才将那一眼导致的意识污染全部消化完毕。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都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结界切断了他跟外界的所有联系, 同时由于过于坚固的特性，他尝试着使用出来的斩击都无法起到效果。
麻烦。
翻身坐起来，他脑中回想的，还是在结界合拢前你看向他的那一眼。
结界内一片漆黑, 寂静和无声是这里的主调, 只有在他使用火焰术式的情况下才会有一丝光亮。
他并不在乎被关在这里, 毕竟在漫长的岁月里, 他已经一个人度过了千年之久。
在得到受肉前, 等待和发呆才是他的常态。
但是他不能忍受你说的“之后就不要再相见”。
想都别想。
将手中的火焰熄灭，诅咒之王在黑暗中谋划起了离开结界的方法。
他尝试了将自己的这份意识杀死, 但发现很快又再次在结界中复活，显然, 源信的结界术被你学了去，想通过消灭被困住的自己，让意识在其他剩余的灵魂上再生这一条路被你堵死。
同时他跟其他灵魂碎片的联系也被结界切断, 想要通过汇集其他灵魂, 凭着灵魂对意识的牵引将意识送出去的方法也变得不可行。
还是要想办法破坏这个结界吗。
他不知道你的意识中为何存在这样的一片空间, 也并不知晓你翻折过来用作结界的世界表层是什么东西。
但只要能发出特殊的【解】，一切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物都可以被斩断。
对于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可问题是, 现在只有二十分之一灵魂的他，并不能发出那样的斩击。
要怎么才能做到, 靠束缚吗？
他现在还有什么能够用来作为交换？
眼下的这一片灵魂已经归你所有, 无法用作代价。
意识即使被交换出去了, 再生时极有可能跟剩下的灵魂分开，导致意识体仍旧被困在这个结界中，灵魂在结界外汇集，这样的结果毫无意义。
他还剩下的，是二十根手指，以及千年前残存下来的肉/体。
尽管和外界断绝联系，但作为那些咒物的原主人，它们的所有权仍旧属于他。
咒物中蕴含的强大咒力，以及本身任何攻击都无法损毁的特性，足够让其成为拥有充分价值的交易物。
以他的所有肉/体为代价，扩大他原先与你之间设下的束缚，让他的全部灵魂与你相连。
“我要你看着我，记住我，永远也别想甩开我。”
说出这句话的两面宿傩已经做好被你杀死的准备。
根据先前你没有杀他，也没有吞掉他的选择，还有那句“谢谢帮助”，他推测出也许你留着他的那一小片灵魂其实另有用处。
但他无法判断他的灵魂给你提供的好处，和他走出结界后给你带来的威胁感相比，是否足以让你放弃杀死他的想法。
不过也没关系，如果你选择抹杀他的灵魂，他的意识仍会因为设下的束缚与你紧紧相连。
至于失去灵魂作为稳定性的支撑后，他的意识会变成怎么一副模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会疯掉吧。
那样的未来听起来好像也不算差，至少你永远别想摆脱他。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这样想着的诅咒之王走出破碎的结界，看着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你，脸上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兴奋和期待。
“如何，要杀了我吗？”
-
宿傩的话让你有种被鬼缠上的感觉。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的全部灵魂都交给了你。
以及，为什么在束缚范围扩大之后，你灵魂宝石中的污秽会流向他那边？
是连通器效应吗？就像两个相连的容器中装有液体时，液体会从装得较多的一侧流向装得较少的一侧，直到两个容器中的液面达到相同的高度？
而你的灵魂宝石中，刚刚好少了原本一半的污秽量。
那么在你这边的污秽较少的时候，会发生倒流吗？
你用还留在外界的另一半意识操控着身体对自己使用了悲叹之种，仅剩的污秽受到了净化，灵魂宝石恢复了澄澈。
没有发生倒流。
是因为他与你设下的束缚是单向的吗？你作为他灵魂的所有者，拥有全部的主导权？
看看眼前正好整以暇看你反应的诅咒之王，他似乎还没有发现灵魂中的异常。
那手握宿傩全部灵魂的你，要选择杀了他吗？
按照你存在本身的特性，他既然已经将灵魂交给你，这种联系不会受到晓美焰回溯世界的影响，哪怕时间倒转，束缚被收回，你还是会一直拥有他灵魂的主导权。
要是将他的灵魂抹消，这种联系也会被切断，下次轮回他的灵魂也会被回溯回来，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不再会有先前几周目的记忆。
两相衡量，在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只是，你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空，】这个时候，天元突然通过因果线呼唤了你，【宿傩留下的即身佛消失了，高专忌库里的所有手指也消失了。】
剩下的肉/体！那是他付出的代价！
麻烦了，这样一来羂索得吓成什么样子。
你有些头疼，本来不久前你在海面上投下的一击就已经打草惊蛇了，再来个宿傩手指神秘消失事件，那个脑花恐怕得从本就犄角旮旯的地方躲到某个阴曹地府里去。
你得漏多少信息才能把他从老鼠洞里引出来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一来，虎杖身体里原本封印的手指也不在了，之后哪怕宿傩想将灵魂放在你这儿，把意识转移到他人身上也成为了不可能。
如果世界回溯，他与你灵魂上的联系不会被断开，但是作为被回溯的束缚的代价，他的手指还是会再次出现，只是里面不会有他的灵魂，也不会有意识从上面诞生。
等等，这样一来到下一次回溯他岂不是约等于没付出代价白嫖了一个束缚？虽然这个束缚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知道这一点吗？还是说他只是凭自己的感觉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放你自由。”难得在灵魂宝石的研究上得到一点进展，你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与我之间的联系不会受到时间回溯的影响，”不管是灵魂还是意识。
“无论是下次，还是下下次，直到轮回终结，你的灵魂仍旧会为我所有。”
你有点好奇宿傩在知道这种终身监禁将成为永恒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后悔吗？会因此尝试来讨好你吗？
如果他的表现不太对的话，你可以尝试将他的灵魂分割开，然后分别关在两个结界里，这样他就不能使用世界斩，也不会有逃脱的可能。
只是那样的做法有极大可能会对灵魂宝石内污秽的外流造成影响，毕竟在他只将二十分之一灵魂交给你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现象出现。
让你感到困惑的是，在听到你的话后，原本撑着脑袋看你的诅咒之王突然笑起来，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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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能做到操纵体外的血液一起参与循环了吗？宪纪君进步很大呢。”
你只是给他提供了胀相对赤血操术的运用作为借鉴，真正开发并且熟悉这些招数，靠的还是他自己。
“多亏了空小姐的教导。”黑发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弓箭，他现在只穿着简单的T恤，不过戴着射箭时防护用的护胸。
果然那套狩衣在夏天还是太热了吧。
注意到你的视线，加茂宪纪看了下自己，向你解释了一下，
“我提交了新的校服申请，但制作还需要一段时间，大概得等交流会之后才能完成。目前训练时先穿了自己的衣服，有正式场合还是会穿校服的。”
“这样也挺好的。”说实话穿不穿校服其实无所谓，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就是高专校服的制作面料比较特殊，厚重的同时也可以防御一定的攻击，但是在夏天未免太热了些。
就算到了九月，这个气温仍旧居高不下，在户外训练还是相当遭罪的。
“我准备在交流会结束后去理个发，”不知为何，在提问时他原本白皙过头的肤色泛起了微红，“空小姐觉得什么样的发型会适合我一点呢？”
说实话现在的发型就很合适，大概到脖子左右长度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脸颊两边，用白色的带子束住，配上他沉稳的表情和古典的相貌，很有你在源信结界中感受过的平安时期的风范。
不过，对于还是学生的年纪，也许还是剪短一些稍微好点，毕竟看他顺着发根流进脖子的汗珠就知道他热得不轻。
“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想起来你曾经【看】到的内容，你还是出言提醒了一下，“记得找靠谱一点的理发店。”
别像原命运线里那样因为想着被赶出加茂家了，之后钱可能不够用，就图便宜花一千日元在路边小店里剪，结果被直接剃了个平头。
也不是说平头有多不好，但……
“哟，空！”突然有人架着你的胳膊把你举了起来，“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这可不行。”
“东堂……”看起来没精神是因为昨晚你基本没睡觉，打魔女到半夜又要处理两面宿傩的事情。
诅咒之王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因为直视维度间隙而再度扑街了，你不得不用结界把他罩住，他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你也没办法问话，只能等他恢复之后再问关于灵魂的事情。
“东堂，把空小姐放下来。”原本还一脸放松的加茂宪纪收起了笑意，“太失礼了！”
“少来指挥我。”东堂压根不理他，反倒把你举得更高了些，“我听说了，一亿和愿望里任选一个对吧，那我要选……”
“跟小高田结婚这种愿望是不可能给你实现的。”你直接一盆冷水泼上去，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按照东堂的脑回路会许什么愿。
“什么！那这种许愿有什么意义！”东堂举着你在空中摇晃起来。
随便他怎么晃，反正说不会就是不会。你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看到这一幕的加茂宪纪更着急了，他丢下手里的弓箭只顾着来够你，“快放下她！”
“想打架吗？”满身肌肉的高大男生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刚好让我试试你进步了多少。”
“换个地方。”加茂宪纪沉下了脸色，“让空小姐先去休息，她已经很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