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空大人。”
在气到快要炸毛的庵歌姬的怒吼下, 五条悟来这儿转了圈又回了东京。
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的你，在门口意外地看到了等待着你的加茂宪纪。
“有什么事先进来讲吧。”你主动推开木质的移门，邀请他进去。
“好的。”黑发少年的动作看起来是带着些许不安的小心翼翼, 毕竟上次他被推着关进你房间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坐。”因为是你自己的地方，所以就完全按照你的心意来装了, 处理事务的书桌不适合用来谈话, 很容易搞得像是刑讯。
你又不喜欢跪坐，剩下的地方只有房间中央摆着的几个豆袋懒人沙发，中间摆了个矮几。
一直在封建家族里长大的加茂宪纪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完全能把整个人都陷进去的座椅, 尴尬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咳。”你咳嗽了下掩饰了自己扬起了一点的嘴角, 以免伤了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所以，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黑发的少年在听到你的问题之后立马调整了坐姿, 端正地像是要在佛堂里盘着腿念经，
“对于加茂家接下来的家主人选, 您是怎么想的？”
“美惠子做得很好吧。”美惠子就是在加茂变革后新上任的家主。
“不是说现任的家主大人，我想问的是关于下一任。”
你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从觉醒家传术式【赤血操术】以来就被父亲从亲生母亲那里夺走，为了一个嫡子的名头过继到父亲的正妻名下，过去他一直都是在为了加茂家下一任家主的名号而努力。
但在你控制加茂家之后, 那些被压制已久的女性们得到了机会, 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而他的父亲沦为了平凡的工蚁。
现任家主的位置被取代后, 作为曾经的少主，加茂家继承人身份的他, 地位也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
“我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你控制加茂家本就只是为了截断羂索的根基, “她也不会因为感情偏向什么人。”
“如果还想要保住这个位置, 就努力去竞争，我能保证的，只有绝对的公平。”
不管是他，还是加茂家的其他人，男性或者女性，都有资格参与竞争。
“……”黑发的少年因为你的回答沉默了片刻，等他再次开口，原本沉稳的声音变得飘忽了许多，
“那您需要我去坐那个位置吗？”
在他沉默期间，你用因果线向美惠子询问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得知了他申请去看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果你没记错的话，他的亲生母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估计是因为看到这个，又发现自己可能失去继任家主的位置，导致他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吧。
“不用问我需不需要，要问问你自己想不想要。”
就像魔圆中杏子曾经说过的，为别人而许愿是不可取的，为别人而活也是不可取的。
“一直以来都背负着别人施加给你的责任，你自己对此有什么想法吗？你喜欢做什么样的事情呢？你向往那个位置吗？”
“我……”加茂宪纪一时语塞。
过去的十多年来，他的人生一直都被各种条条框框所填满，作为加茂家的下一任家主要做什么，是他遵循了多年的行为准则。
曾经他想的是，只要他成为加茂的家主，只要他足够强大，就可以将亲生母亲接回来。
可现在看来，对于母亲来说，不回来才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这个答案并不急于一时。”
美惠子还很年轻，要开始考虑对于下一任的选择还有很长的时间，除此以外更有可能先迎来的是小焰的回溯。
“你有可以选择的自由。”
改革后的加茂家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保守和封闭，族人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也不再是被限定住的轨道。
“如果嫌热的话可以把那样的衣服换掉。”
你指的是他身上按照狩衣版式定制的高专校服，眼下是夏天，近四十度的天气穿着这样的衣服还没有中暑他也是不容易。
“也不用坐得那么板正，那样的沙发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放松设计出来的。”
“选择自己喜欢的，舒服的方式生活，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这也是你一直渴望，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得到的追求。
只要你还是魔法少女，就无法逃脱化身魔女的悲惨命运。
等待鹿目圆在晓美焰的无数轮回后升格成为圆环之理，好像一种宇宙中恒星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希望。
现在才是第三次回溯，你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等到命运的终结呢。
想到这里，你不免有些恍惚。
你的表情落到黑发的少年的眼里，他怔怔地看了你几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站了起来，
“我会继续朝着家主的方向努力下去。”
“也会赢得接下来的交流会。”
“作为我的愿望，我想看见空小姐真心的笑容！”
称呼变了啊。
少年人可真有冲劲。
“换一个愿望吧。”你抬头看他，在手上菩提子的压制下，你的笑容仍旧是浅淡的模样，但切切实实地存在着，“毕竟这一个，你已经得到了。”
-
自打那天起，你就开始频频收到来自东京的人肉快递。
不是人肉送的快递，而是人肉加快递。
人肉是一米九高的大男人，快递有时是甜品有时是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你怎么又来了？！”歌姬看着眼前白发男人一副吊儿郎当挂在你身上的样子就来气，“你不用去出任务吗？”
“都已经做完了哟。”
在你控制了整个咒术界的全部高层后，任务的分配得到了合理的调整，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头子们也不得不在你的控制下天天出去干活，分配到他身上的任务当然也减少了许多。
同样由于这个原因，之前要花上他不少时间的总监部会议现在也没有召开的必要了，这又给他留出了一部分空闲。
“那学生呢？”庵歌姬锲而不舍，“交流会快开始了，你不用去给学生特训吗？”
五条悟摆了摆手，“要给他们一点个人空间嘛，天天粘着学生的老师会被人讨厌的哦。”
感受到了某种暗指的京都校老师气得快要爆炸，她转头看向你，
“空！你也管管他！”
连平常会对你用的敬语都不管了，她是真的气得很厉害啊。
你其实并不介意五条悟时常的来访，连着京都校的学生们也逐渐习惯了时不时会有个白毛突然从天而降。
一开始他们还警惕着这个人是不是来打探军情，好回去给自己的学生做针对性训练什么的，后来看到他一天天地黏在你身边就知道了他的主要目的。
而且他来的时候还会给学生们带伴手礼，偶尔对他们的咒力使用技巧进行下指点，久而久之他们也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
同时，因为五条悟的到来，你不得不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跟学生们之间也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交流，初见时你给他们带来的大魔王的印象也在逐渐冲淡。
这倒是正和你意。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对歌姬的心理状况不太友好。
“外面太晒了，”你用指尖碰了下白发男人环住你肩膀的手，“先回办公室吧。”
至少你在控制住京都校之后往所有办公室和教室里面都装了空调。
你的豆袋沙发明显很合五条悟的心意，白发的男人在上面躺得东倒西歪，像一条抻长了的什么玩意儿。
“真是神奇呢。”盯着你正在翻看报告的侧脸，五条悟突兀地发出了一句感慨。
他是指什么？你抬起头，有些疑惑。
“那些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在空小姐手里好像一下子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是指那些老头子吗？还有他一直想做的通过教育改革咒术界？
“因为五条先生是善良的好人。”但你不是。
换了你坐在他的位置，早就把那些人全部杀光，成为统治全咒术界的暴君了。
如今的情况也差不多，现在的咒术总监部已经成为你的一言堂，只不过你的主要目的在于给羂索添堵和收集情报上，并没有打算在上面多花其他精力而已。
打下秉公办事和劳有所得的思想钢印，老头子们就会自动像螺丝钉一样发挥起作用来，这么来看的话，或许让机器人成为所谓的咒术总监，发布指令的效果都比真实的老橘子要好。
“那空小姐呢？”
“我是坏人。”冷漠、自私、任性、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存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对自己的本性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白发的男人坐了起来，硬是要跟你挤进一个沙发里，由于空间不足，你差不多坐到了他的腿上，上半身也被他揽进怀里。
“空小姐真是对于自己一点认知都没有。”
五条悟将下巴搁在你的肩膀上，回想那些从硝子那得知的，来自歌姬提供的关于你的三手消息。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坏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即便知道自己被控制了也愿意亲近你，相信你，并且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助力。
歌姬说你老是忘记吃饭，得她经常提醒或者给你带饭，老是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得她拖着你出去你才愿意晒晒太阳。
明明是抱怨的语气，但其中的亲昵谁都能听出来。
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前几次回溯的事情不说，每次他过来见你，那个加茂家的都会摆出一副客气又推拒的态度，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既然你执意这么认为，他也乐意奉陪，
“非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喜欢坏人。”
你放下手中的纸张，伸手搓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当做回应，
“那我就在这里谢谢五条先生了。”
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安慰你，他真的是温柔过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