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元调的酒味道很不错, 酸甜的口感比起酒来说更像是混合果汁饮料。
拔下杯子上装饰的樱桃，你盯着这在昏暗灯光下颜色格外鲜亮的浆果，
“这千年间你都在研究这些东西吗？”
终于达成目的的天元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她放下了手里的雪克壶，用新变出来的一块抹布擦了下吧台，
“我总要找点事情做吧。”
她这个动作还真是接地气，甚至让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千年……很长吗？”
狱门疆里没有时间概念, 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一片漆黑中到底呆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上周目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你的脑海里回放, 就算是在睡梦中也没有停止对于接下来会面对的局势的推演。
永不停歇的思维和静止在原地的身体, 仿佛镜子的两面将你的意识和肉/体分割开。
终于离开那个狭小地方的你, 比起被释放的自由, 体会到的更多是一种奇怪的矛盾和不真实感。
到底是千年更长还是在狱门疆内度过的时间更加漫长，就算是现在能看到天元记忆的你也不能确定了。
“说短也短, 说长也长吧。”
天元将自己身上的酒保服变回了你们初见时那块跟破布没什么差别的东西, 结界内的空间也在她的操控下变换成了空荡的电影院，大屏幕上放映着千年前的景象,
“不过是麦子熟了一季又一季，人类记录过去的方式从厚厚的纸张变成薄薄的DVD, ”
随着她的讲述, 荧幕上放映的内容也飞快地流转着，从草鞋布衣到西装革履, 从古旧楼阁演变出高楼大厦。
“一直待在结界里不会无聊吗？”
“会的, 所以我也会尝试着去接受一些新东西。”在你身旁坐下的天元递给你一桶爆米花，“尝尝看吗？随机口味的。”
虽然对于自己的运气不报什么希望, 但出于好奇你还是摸了一颗扔进嘴里。
焦糖海盐味的, 有点奇怪但是不算难吃。
“还不错对吧, ”看到你的表情，天元就知道你选到的口味并不糟糕，“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能一开始会有些奇怪，但也不算坏事。”
“所以你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拒绝了继续同化星浆体吗。”然后开始了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进化。
你刁钻的问题一下子把天元问沉默了，荧幕上播放的画面在一片沉寂中结束，随着屏幕熄灭，一切又陷入黑暗。
“……抱有着一点侥幸吧，”一片黑暗中，天元终于开了口，“在那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进化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想着自己能够在事情变糟之前用结界术来保持住理性。”
结果事情真的变糟了，甚至完全顺了羂索的意。
“保持住了理性，可灵魂仍旧扩散到了身体外侧？”
尽管现在你知道自己应该是可以攻击到灵魂，但是你仍旧无法理解原命运线中提到过的灵魂扩散出去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灵魂是骨的话，那这个意思就是骨架散了，骨头落了一地？
“已经不用担心这个了，”天元用那奇特的四只眼睛看着你，“你现在操纵着我不是吗，只要你想，就可以将我的灵魂收回。”
说得很容易，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啊。
你看着从自己身上连接到天元身上的因果线，尝试着注入魔力。
这样的做法与你操纵他人的做法并不相同，操纵他人的傀儡术是用你自己平时拿来攻击的那些因果线连上头部及四肢，还有使用本源武器捅入大脑来修改对方的记忆或者植入想法。
而这一次你做的是对你和天元之间的因果线进行操纵，按照因果连结的是人与人的灵魂的话，目前天元灵魂的最核心部分还在她的这具身体里，而散落出去的部分——
在你注入魔力后，你和天元之间的因果线就逐渐生出了细小的分叉，连接着空气中连你也看不见的光点，逐渐汇集到主支里。
你面前的四眼大拇哥身上出现了蜂巢模样的结界碎片，伴随着那些咒力碎片的剥落，一名有着白色长发的女性出现在你面前。
细长的眉毛，上挑的眼角，这就是千年前未曾与任何星浆体同化的天元真正的模样。
你居然真的做到了。
可你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可以攻击灵魂，可以操纵灵魂，却还是感受不到自己灵魂的存在。
是因为孵化者们的灵魂实体化技术吗？
“还真是令人怀念的样子。”
天元抓了把自己披散的头发，突然凑近了你，将额头贴上你的，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作为交换，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伴随着咒力波动，新的束缚形成，这是天元许下的，完全有利于你的誓言。
她在你有些怔忪的表情中给了你一个并不紧实的拥抱，然后轻轻将你推出了结界，
“虽然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但是外面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啊？
伴随着眼前的场景变换，在你站定的时候，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薨星宫的外围，而站在你眼前的是——
正在预备摆出“茈”手势的五条悟。
“总算出来了啊，”白发的男人在看到你之后放下了手，“我还以为你被那个长四个眼睛的外星人吃掉了呢。”
……如果你一直不出来的话，他真的打算一炮炸了薨星宫吗？他在恢复记忆之前对天元可不是这个态度。
另外，他是什么时候见过天元的？还知道了她被结界术固定的奇异外形？
按道理来说一周目天元被九十九由基杀死，失去结界术施术者之后连尸体都没有保留，这一次天元用的也只是电话沟通，难道是二周目？
所以，在你被封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他的这些异常表现？
“天元没对我做什么。”反倒是给了你掌控她的自由，后加的束缚更是给原本不太稳固的操控多上了一道保险。
“五条先生一直在这里等着吗？”从你进入薨星宫结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小时，现在都是半夜了。
“是的哟，”走在你身侧的五条悟双手插在兜里，“哎呀可算是结束了，今天可真是忙呢。”
确实，今天从找到狱门疆线索后你就直奔京都附近的比叡山，在源信的结界中度过了差不多七天，出结界后又直接飞到东京近海去攻击了羂索，受到精神冲击昏迷醒来后又要忙着安置没醒的五条悟，然后刚刚又收到了天元的邀请。
这一天过得比你过去的两周还要精彩。
接下来也没得停，关于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还没个着落，还有你的研究，不管是在灵魂方面还是结界术的方面，在得到来自天元的帮助之后，应该还能有些推进。
“那么就到这里吧。”你停下了脚步，准备向五条悟告别，“五条先生可以回去休息了，谢谢您在外面等我。”
你准备趁早回去把一些后续处理好。
“空小姐呢？准备回之前那套别墅吗？”白发的男人稍微弯下腰来看你，“那边现在还在被诅咒师包围着哦。”
“我知道。”你正准备回去处理这个。
五条悟看穿了你的想法，“就算要做什么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伸手抚上你的脸庞，用拇指抹去上面沾到的一点点已经模糊的血迹，
“你已经很累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你动了下眼珠，捕捉到他指腹那一抹浅淡的红色，回想了一下应该是从精神冲击中刚醒过来的时候摸到的在后脑的血迹，不小心被你蹭到脸上了。
“五条先生也已经很累了吧。”
今天他的行程应该都和你是一致的，你做了多少事他也差不多，受到精神冲击的昏迷期间并不能算作休息，所以直到现在的深夜，他也没有给自己留歇口气的余地。
甚至还想接过处理诅咒师的事情。
“这点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男人收回手，用一贯的轻松语气调笑，“我可是有着连续七天不睡觉的超强记录哦。”
你知道007是五条悟一般为咒术界工作的常态，但这并不合理。
上层的那些老头子为了控制他，一直在拿那些普通人、辅助监督、以及等级低的咒术师的生命来威胁他，让他在各地来回奔波消耗他的精力。
这一点在你控制住部分总监部高层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在你对他们任务发放的规则和公正性进行了修改之后，实质上需要分配到五条悟头上的任务根本没有那么多。
除了处理任务以外，这个人还需要抽出时间来教导和培养学生，在这种工作强度下，他其实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吧。
“不能这样。”你拒绝了他提出的解决方法。
就算有反转术式恢复大脑，精神上的疲倦却是不会因此消失的，更何况关于他昏迷的时间为什么那么长，除了精神冲击的原因，应该还有接收前两次回溯记忆的影响，这样算的话，他的精神其实在这短短的一天里经历了好几个月的事情。
“您要是因为没休息好精神恍惚被人暗算了怎么办。”这种情况又不是不可能发生。
白发的男人一下子泄了气，
“这是空小姐你看到的未来吗？”
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闹起来了，你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这样吧，五条先生，今天晚上我们两个都留在高专休息，这里有天元的结界保护，如果有什么可疑人员进来也会触发警报，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好吗？”
“要说到做到哦。”五条悟向你伸出了右手的小指，“也不可以自己走掉突然消失。”
连这点小事都要立束缚，他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你啊。
“我答应您就是了。”你无奈地伸出自己的小指跟他勾上，“这次不会了。”
你留在东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了天元的帮助那些事应该都会变得很容易。
可能真的是有些累了，躺在高专无人使用的空置宿舍里，你很快进入了睡梦中。
但你的意识却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片浩瀚的星海，以及——
在你脚下呈现出一副扑街模样的两面宿傩。
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