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到了。”在一座看起来还算大气的宅院前, 两面宿傩将你放了下来。
“这是你的宅子？”
看着他和里梅熟门熟路的样子，你有点意外。
毕竟在你的想象里诅咒之王应该是那种会随便闯进别人家，把别人的地方占为己有，还把原主人当奴隶用这样的性格。
“别人的地方哪有自己的方便。”男人看出你的心中所想, 嗤笑了一声, “进来吧, 天要黑了。”
里梅的态度只跟着宿傩走，在感受到宿傩对你的态度之后，他的态度也变得礼貌且恭敬。
泡在可以称得上相当宽敞的浴池里，你在大脑中回放沿途看到的一切。
千年前的时代还没有经历后世的全球变暖，在夏季也不会达到未来那样的高温, 凭着植物的生长状况大概能判断出虽然没有那么热，但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夏天。
跟结界外的现实时间一致。
可时间流速并不一致。
你的意识仍旧可以外放看到现实中发生的一切, 然而在结界里已经从日暮到了晚上, 现实中才不过经历了一秒。
你预见未来的能力对于在外界发生的事情仍旧有效, 却对结界内发生的一切毫无作用。
除此之外，结界中还存在着不少异常现象, 比如明明存在着却无人居住的宅院，远看一片绿色靠近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的农田。
以及，这一路走来, 你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咒灵，哪怕是最低级的蝇头。
那么, 这是一个由源信的意识创造出来的虚假世界吗？
他远远看到过那些宅院和农田，所以才会在这个世界里制造出那些，但又由于他没有靠近过, 也没有仔细看过, 所以不管是宅院的主人还是农田里的庄稼都成了不存在的东西。
如果是源信切实认识并了解的存在的话, 会在结界里一比一地被复刻出来吗？
到目前为止，你在结界里唯一见到的两个人只有宿傩和里梅，宿傩因为是被你一并带进来的变得有些特殊，里梅只有一个人没有对照组就没有参考性。
缺乏更多的样本啊，还是得去别的地方看看。
泡完澡后，你看了下里梅准备的这个时代的服饰，发现自己完全不会穿，于是选择了放弃，继续用魔力凝聚出惯常的魔法少女制服。
走出房间，在露天的宅院里，你看到粉发的高大男人正坐在屋顶上，一手拿着酒壶，手边还有一个放着饭菜的小几。
月亮倒是很亮，是因为这是结界主人自己看到过的东西吗。
“不累吗？”诅咒之王对你举了下手中的酒壶，“这一次次的。”
累，怎么可能不累。
一周目紧绷的神经，二周目糟糕的结局，到了这一次，你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开着左眼，同时也将意识分出去看那些被你控制的人，以免有任何计划之外的事情发生。
但是总有人比你更累。
晓美焰啊，她到底是凭着怎么样的意志在无数次的轮回中坚持下来的呢？
见你没有回话的意思，宿傩也不嫌冷场，继续往下讲，
“咒术界的事情其实跟你没关系吧，明明上次都想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上周目你可完全没见过宿傩，所以他在觉醒记忆后是在上次虎杖的视角里找到了关于你的消息吗。
“……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你顺着因果线的拉扯跃上了屋顶，盯着他的眼睛看，“你是意识还是灵魂？”
“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是呢？”粉发的男人咧开嘴笑了，“你应该把思维放得更加开阔一些。”
意识可以依附在肉/体上，可以被投射进结界里，按照他的说法，也可以与灵魂结合在一起，那么意识是骨、肉、皮三者中的皮吗？
“你是怎么样做到攻击灵魂的？”你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两面宿傩的攻击可以直击灵魂，这是真人在攻击虎杖悠仁时发现的，尝试修改虎杖灵魂的真人不仅没有成功，反倒进入了宿傩的生得领域，自己的灵魂差点被直接斩杀。
而虎杖，也正是因为有过被宿傩附身的经验，才能在与真人的纠缠中意识到灵魂的存在，做到能够发出直击灵魂的攻击。
“你得先意识到灵魂的存在。”诅咒之王看起来心情很好，居然愿意一一详细地给你解释，“将咒力附在灵魂上就可以做到保护灵魂，用咒力攻击灵魂就能达成你要的效果。”
你沉默了。
你当然能意识到灵魂的存在，这东西已经成了一颗白色的宝石就这样镶嵌在你的胸口，你甚至可以触碰到自己的灵魂。
但这和宿傩说的绝对不是一回事。
要把灵魂宝石的事情告诉宿傩吗？
不，这个提议刚出现在你的大脑里就被你自己给否决了。
你不相信他，就算和他的灵魂立下了束缚你也不会对他放松警惕，对他目前给予你所有问题的答案你都要再三斟酌，更不用说向他透露更多关于你自己的信息。
那么普通人的灵魂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这又是好大一个难题。
算了，你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比较重要的是眼前的结界和你需要的钥匙。
“源信在哪？”作为结界的主人，他一定是获得钥匙的关键。
“在平安京，”粉发的男人将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小的酒盏递给你，“新尝祭快到了，一般来说会让他在祭典上诵经祈福。”
新尝祭不应该是在十一月份吗？这里却还是夏天，时间完全对不上，所以这只是一段编造出来的故事，跟历史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般来说？”你不喜欢喝酒，只是端着那盏酒低头看里面摇晃的月影，“不一般的情况是什么？”
“不一般的情况，”诅咒之王的笑容逐渐扩大，“天皇被我吓破了胆子，准备请我进平安京，将我视为这次祭典的神明，向我祈祷。”
“算算时间，应该明天就有人来了。”
宿傩说的是真的，第二天就有宣命使带着车马和礼品来到了宅院前，三叩九拜地请他去平安京做主祭神。
“不用理他们，”两面宿傩给你夹了一筷子菜，无视了在一旁五体投地的使臣，“吃完再说。”
“我不用进食。”结界中的意识体还要吃东西吗？这些也不是真的存在吧。
“你敢！这可是宿傩大人……”在一旁侍奉的白发少年瞬间就想暴起，却被宿傩的话打断了动作。
“不吃那就别走。”粉发的男人看起来情绪很稳定，“那些人接不到我也不会出发去平安京。”
要是宿傩拼着被你切块复活也不愿意离开的话，事情好像会变得很麻烦。
你沉默了两秒，然后拿起了筷子。
意外的味道很好。
里梅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这是宿傩亲自下厨做的吧。
尚未出生时就因为饥饿吃掉了自己的双生兄弟，拥有着斩击、【开】和【灶】这样的术式，会说出想杀就杀想吃就吃这样的话，诅咒之王的人生目标难道是吃饱吃好吗？
感觉像个有点微妙的地狱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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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命使带来的牛车上贴着金箔，画着彩绘，用带绣花的丝绸作帷幕，车内也铺有软垫和华丽的织物，但这都改变不了这种交通工具又慢又颠簸的本质。
被闷得不轻的你掀开了帷幕的一角准备透透气，刚探出头就看到随同的护卫们在对上你异色的双瞳后都纷纷将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被当成跟宿傩一样的存在了啊。
这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随着你们逐渐靠近城镇，路上也开始出现平民的身影。
挑着担子的大概是农民，肤色晒得黢黑，担子里的看起来像是萝卜，品种没有后世那么优良，只能靠叶子分辨出个大概。
穿的是草鞋，衣服是简单的小袖，面料浅灰色，应该是洗了很多遍有些褪色，头上还绑着一条带着脏污的汗巾，这一切都看起来无比真实，那么这是源信曾经遇到过，甚至认识的人吗？
“闪开！”车队前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还有什么体型庞大的生物摔倒的动静通过地面传过来，“别在这边挡路！”
如果这是个虚假的世界的话，还会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吗？还是说，这是因为进入结界的你和宿傩触发了什么事件？
你在护卫们欲言又止的动作里跳下车，拨开人群挤到事故发生的最前方去。
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捂着心口的老人，和被车队前方护卫用绳子捆起了四蹄的耕牛。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场景，你大概推测出应该是车队前方开路的马匹吓到了这位老人牵着的耕牛，导致原本性格温顺的动物突然发狂，努力尝试控制住它的老人气力不足，反倒被踢到了胸口。
眼前老人的呼吸在你挤到最前方时已经相当虚弱，几乎是下一秒他的胸口就停止了起伏。
随后，他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又很快重新凝聚，变回了事故发生前的模样。
这跟之前两面宿傩被你切块后复生的场景一模一样。
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带着一脸迷茫和害怕向捆着自家耕牛的护卫们下跪求饶。
护卫们对这个人死而复生的异状视而无睹，就好像被消除了记忆一样，一番交涉后，他们从老人手里接过了什么，又将束缚着那头牛的绳子解开了。
宿傩可以保留着死亡的记忆而这些人却不能……
你好像对这个结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了一点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