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完全不明白郁桉为什么态度突变。
他尝试观察郁桉的神色，但郁桉根本不给他观察的机会。
“你身上都是血，花店的人看了不害怕吗？”郁桉冷冷道，“该不会你已经杀了他们吧？”
“他们看不到啦。”别云单手托腮，“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下次直接杀光吧，这样还省事一点。”
郁桉：“……”
她不知道这是他的玩笑话还是认真的，以防万一，她还是不说话了，省得又给他提供灵感。
就这样，后半路程郁桉一直保持沉默，而别云也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
这并不是因为他足够识趣，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毕竟他是个沉睡了上千年的怪物，即使表现得再像人类，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他连接吻都是模仿电影里的桥段，郁桉甚至怀疑他不懂何为性|爱。
当然，这也只是郁桉私下的猜测，她是不会主动询问的。
除非她不想活了。
回到小区后，郁桉抱着玫瑰花束，别云提着沉甸甸的手提包，两人一起上楼。此时已是深夜，楼道里空无一人，电梯里的监控也没开，倒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郁桉进了门，还是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她将玫瑰放到鞋柜上，正打算去洗个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立刻掏出手机，原来是许一潼发来了新消息。
【我们已经到医院啦，今晚要在这里住下！】
【ps：这次是本人】
【pps：警察给我们安排了全套体检，不用我们掏钱，这次赚了[yeah]】
消息下面附了一张照片，是许一潼和刘洲雨换上病号服的合照。刘洲雨已经醒了，虽然眼神不在状态，但还是配合地对着镜头摆了个剪刀手的姿势。
郁桉终于彻底放心了。
她回完信息，走进客厅，发现别云已经将尸块重新塞回了冰箱。
“感觉有点小了，”他认真打量着面前的冰箱，“要不要换个大容量的？”
郁桉不明白他在考虑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迹过于醒目，她几乎都要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居关系了。
“不需要。”她果断拒绝，“除非你想在冰箱里存放更多尸体。”
别云耸了耸肩。
郁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走进卧室，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然后对别云说：“我要洗澡了。”
别云似笑非笑：“所以？”
郁桉本想说你不要进来，但一想到这家伙之前从未在她洗澡时乱来，自己要是突然警告的话，以他的恶趣味，说不定反而会做点什么。
于是她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人敲门的话，不要擅自行动。”
“这是命令？”别云挑眉。
“只是善意的提醒。”说完这句，郁桉转身走进浴室。
她将浴室门关上，锁好，然后打开花洒。
热气很快在室内形成朦胧的水雾，疲惫随之涌现出来，她脱掉衣服，深深呼吸，然后走到花洒下，开始仔细清洗被血染污的头发和肌肤。
别云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地翻阅之前没看完的漫画。
他的听觉一向敏锐，能清晰听到浴室里的任何动静，只要他想，直接“看见”里面的景象也毫无阻力。
但他没有这种爱好。
他不屑于偷窥，在他眼里，人类的身体和脱了毛的猪牛羊并无区别。
然而此时此刻……他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忽然微妙地开始走神。
过了一会儿，郁桉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干净宽松的衣服，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全身似乎被水汽笼罩，肌肤白里透红，眼睛比往常更湿润，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柔软。
然而别云看着这副姿态的郁桉，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坐在血泊中的样子。
郁桉察觉到他正在毫不掩饰地打量自己，从上至下，从里到外，几乎要穿透她的每一寸肌肤。
他的目光充满了强烈的侵略性，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洗好了。”郁桉抿了下唇，“你去洗吧。”
别云没说话。他继续安静地直视她，直到郁桉露出不满的神色，才随意地笑了笑。
“好。”
这个麻烦的家伙终于去洗澡了。
看着对方进入浴室，郁桉短暂地松了口气，然后在沙发前坐下，拿起手机。
在她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德尔塔给她发了条消息，内容是约她明天吃饭，而理由居然是闹闹很喜欢她，想再跟她一起玩。
闹闹就是他养的那只边牧。可怜的狗狗甚至不敢靠近她，而德尔塔能编出“想跟她一起玩”这种荒谬的理由，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没招了。
郁桉无奈回复：【你还是别折磨闹闹了，有话直说。】
德尔塔显然还没睡，很快发来新的信息。
【呃……那如果我说，是我自己想见你，你会赴约吗？】
郁桉：【我不明白。你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就算是对灵异事件感兴趣，也没必要这么频繁地见面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的疑惑，考虑到对方一直在帮助她，她的这种直白几乎称得上是冷酷。
她不是不会委婉，只是懒得费心思。仔细回想起来，从小到大，被她仔细揣摩探究过的对象，似乎只有别云一个。
【我……】
德尔塔的回复速度慢了下来，隔着手机，郁桉似乎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
【我想和你拉近距离……】
这行字跳出来的瞬间，郁桉的表情凝固了。
这倒是她从未想过的答案。
不是她太迟钝，只是她对自己的条件一直有很清晰的认知。赵林然那种普通人可能会对她的外表感兴趣，但像德尔塔这种阶层的人，被她吸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郁桉宁愿相信他是对发生在她身上的灵异事件感兴趣。
【抱歉，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郁桉果断回复，【你也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吧。】
德尔塔似乎被这条信息惊到了，足足过了有五分钟，他才发来回复。
【……至于对我这么狠吗？！！！】
郁桉没有再回他。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对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这么绝情，但现在她的身边有别云这个不定时炸弹，快刀斩乱麻才是对双方都好的处理方式。
她这边刚放下手机，别云也从浴室出来了。
洗完澡的别云像一只温顺的猫科动物，肤色苍白，嘴唇柔润，瞳孔干净纯粹，漆黑短发软软地贴着侧脸，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无害。
然而郁桉却很清楚这层皮囊下的灵魂有多危险。
“在想什么？”别云扬起和煦的笑容，向她走了过来。
“在想今晚的事。”郁桉收回视线。
别云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慢而闲适：“你是指那些埋伏我们的鬼？”
郁桉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明明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然而香味在他身上却多了一丝凉意，像黑夜中的山间清泉，清冽寒凉，说不出的幽邃阴冷。
“嗯。”郁桉保持平静，“那些鬼应该是被人操控的。你认为他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来的？”
“没有区别。”别云不在意地说，“你是我的心脏，在敌人眼里，我们本就是一体。”
郁桉微微一怔。
“你是我的心脏”？这是什么说法？听起来太奇怪了，就好像……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又跑偏了，她不自觉蹙了下眉。
她发现自从离开那家餐厅，自己就似乎变得很容易被别云吸引。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是他身上的气息，都会引起她的注意和思绪。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也许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郁桉立即起身。
然而不等她站起来，一只修长冰凉的手突然按住了她。
是别云的手。
郁桉抬起视线，正对上他专注幽深的目光。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声音很轻，犹如恋人的呢喃，“别总让我提醒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