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绝对算不上美妙。
别云亲吻的动作看似缓慢温柔,然而攻势却异常激烈。郁桉感觉到自己在被压制,于是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却仿若未觉,继续细致地享用怀中的美味。
腥甜的铁锈味在两人口中迅速弥漫。
郁桉原本是撑在别云身上的,随着时间渐长,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别云环在她背后的手上移到了纤细的后颈处,她的膝盖也抵上了别云的大腿,一只手仍然撑着他的腰腹,另一只手却按住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明明客厅里的温度很低,郁桉却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溶解。
这不是个好兆头。
这说明她的感官正在渐渐占据上风,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信号。
毕竟……他们是捕食者和猎物的关系。
而她是那个随时都会被掠杀的猎物。
郁桉慢慢睁开眼睛。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抽离,别云也抬起眼睫。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纯黑的眼睛闪闪发亮,若隐若现的舌尖沾着血液,犹如猩红的蛇信子。
“你走神了?”他好整以暇地问,声音不似以往清冽,有种勾人的低哑。
“你入神了?”郁桉轻声反问。
别云眨了下眼,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然而漆黑的眼睛却像猫科动物一样微微收缩,仿佛有点始料未及的惊讶。
郁桉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她一般不会觉得男人可爱,他是第一个——虽然严格来说,他并不算人。
“有吗?”他的表情很认真,还有一点孩童般的纯真,“我只是觉得你尝起来很好。”
“你是指口感,还是味道?”郁桉的表情有些古怪。
“当然是全部。”别云扬起笑容,和往常一样灿烂愉快。
这个回答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郁桉直视着他,用一种笃定且平稳的语气说:“所以你不仅想杀了我,还想吃了我。”
“放心,不是现在。”别云轻轻摩挲她的后颈,像在安抚柔弱的小动物,“我喜欢将美味留到最后享用。”
郁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不是现在”、“留到最后”,听起来似乎他暂时不会杀她,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迟早会杀了她,而这个迟早究竟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很显然,他喜欢玩弄猎物。
郁桉垂着眼睑注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覆下阴影,却掩盖不了她眼底跳跃的、幽火般的锋芒。
“留到最后的不一定都是美味。”她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也可能是更高阶的猎食者。”
气氛似乎陷入了一种窒息般的绝对寂静。
别云安静地看着郁桉,嘴角微微上扬,突然若无其事地问:“想再来一次吗?”
郁桉一愣:“什么?”
“再亲一次。”他用冰凉的拇指拭去她唇上的血迹,送到自己嘴边舔掉,“我能感觉到,你也很喜欢和我接吻。”
郁桉:“……”
一瞬间,她竟然分辨不出这家伙是在故意羞辱她,还是在陈述事实。
但她很快便想明白了,别云只是在陈述事实,因为他用了“也”这个字。
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郁桉沉默几秒,然后在别云专注的目光中利落起身。
“今天到此结束。”她转身走向厨房,“我还有事要做。”
“又是跟‘大金毛’有关?”别云失望地一头倒在沙发上,语气恢复平时的轻慢懒散。
郁桉总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事实上,她确实要做一件跟德尔塔有关的事——那就是想办法核实他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实,但不是现在,至少不能在和别云独处的时候核实。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等着她处理。
郁桉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层,一个个堆叠整齐的黑色垃圾袋冻得邦邦硬,正在往外冒冷气。
这是之前她和别云一起切割的尸块。
原本她是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处理掉,但现在舒遥已经重点关注她了,那这些尸块也就不能留了。
放在一周前,郁桉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做出“抛尸”这种事。
这还得感谢旁边的这位“好心人”。
郁桉微微侧头,不知何时,别云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
“你要把这些垃圾处理掉吗?”别云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唔……拿去喂猪怎么样?”
郁桉:“……这可是鬼尸切下来的碎块,你有想过猪的感受吗?”
别云笑眯眯地说:“味道应该和人尸差不多。”
郁桉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他的脑回路:“就算味道差不多,你又怎么保证猪吃下这些东西不会发生变异?”
“你想得真多。”别云无奈地塌肩叹气,“那你想怎么办?”
郁桉沉思片顷,说:“扔出去吧。”
郁桉租了辆车,和别云将装着尸块的手提包放在后备箱,然后两人坐上车,向着留仙市的郊区驶去。
郁桉在留仙市待了这么多年,虽然钱没赚多少,但留仙市大大小小的路段却被她摸了个遍。
她知道前几年有开发商在郊区建了一家大型商场,不过项目中途开发商就因为爆雷跑路了,项目也不了了之,已经建好的商场就这么荒废在了那里。
现在那里已经变成鸟不拉屎的荒地,又因为之前有人曾在那里失足坠楼,现在那个荒废的商场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鬼楼,除了喜欢博眼球的探险博主,一般不会有人靠近那个地方。
换句话说,那是个绝佳的抛尸地点。
郁桉其实也考虑过,要不要主动将这些尸块交给舒遥,毕竟是那只鬼先攻击的她,就算杀鬼犯法,她最多也就是防卫过当,不至于判太重。
但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自己该如何应对随之而来的审讯,如何让舒遥相信自己仍然是“人”。
她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疑似被邪祟“同化”的人,但无论如何,总归不会让他(她)再像以前一样自由。
到时候,她会不会也像过去的别云一样,被永远“封印”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郁桉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种事上对别云产生了微妙的共情。
“不要在开车的时候走神啊。”
耳边忽然响起别云慢悠悠的声音,郁桉随即回神,同时感到手背一凉。
是别云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代替她转动了面前的方向盘。
他的身体因为向她的位置倾斜而陡然靠近,幽冷的气息如阴影般笼罩了她,之前萦绕在舌尖的血腥味若隐若现,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郁桉眼睫微动,正想把他推回原位,一辆警车突然在他们前方停下。
车门打开,一名熟悉的女性从警车里走了出来。
郁桉与别云对视一眼。
是舒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