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郁桉这些天听到的最恐怖的一句话。
即便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也被这句话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许一潼更夸张,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整个人弹射而起:“已经死了?!这是什什什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警察表情凝重,“法医的鉴定结果表明,赵林然的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小时之前,而那个时候你们还在地铁上,跟他没有任何接触,所以他的死亡也跟你们没有关系。”
这个鉴定结果显然比监控录像更能证明她们不是杀人凶手,但又一个问题来了——如果赵林然真的死于两小时前,那他为什么在死亡后还能继续行动,又为什么要尾随郁桉二人?
“你确定他真的在遇到我们之前就已经死了?”郁桉又问了一遍。
“说实话,我们也觉得这事有点邪门,但这是法医做的鉴定,应该不太可能出错。”警察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惊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们年轻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干了几十年的老片警可是听说过不少怪事。尤其国外,那些五花八门的蹊跷案件多了去了,保准你们听了头皮发麻……”
“但那些怪事其实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根本没有人们看到的那么恐怖。”另一个警察语气严肃地补充。
“……对,还是要相信科学。”老警察回归正题,“反正你们不用担心,这事跟你们已经没关系了。你们呢,回去也不要乱说,等我们警方通报,以免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
郁桉明白警察的意思。
这事说给任何人听,都会觉得是见鬼了。留仙市这么多年治安一直维持得不错,如果因为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社会不安定,那后果可不是她们能承担得起的。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到处乱说。”郁桉道,“不过,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老警察点头:“你说。”
“赵林然的死因是什么?”
老警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细:“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得等法医解剖尸体,进一步分析诊断后才能确定。”
郁桉若有所思:“好吧。”
两人走出警局时,刘洲雨才刚赶来不久。
他一直在火锅店排队,一接到许一潼的电话就急急忙忙往这儿跑,结果运气不好遇上晚高峰堵车,出租车堵在路上半天挪不出十米,气得他干脆下车步行,走到现在才将将赶到。
“你们怎么……出来了……”刘洲雨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我不会……来迟了吧?”
“没迟,但也没起什么作用。”许一潼没好气地说,“去打车,准备回家。”
“啊?”刘洲雨一脸懵,“不吃火锅啦?”
“还吃火锅,你看我们像有心情吃火锅的样子吗?”许一潼忍不住给他一脑瓜。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还没有郁桉在身边来的有安全感,也不知道要这个男朋友有何用!
“那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呀……”刘洲雨揉了揉脑袋,委屈地掏出手机。
十分钟后,三人终于坐上出租车。
许一潼将今晚的事情简短地跟刘洲雨说了一遍,因为车上还有司机,所以说到后半在警局的部分,她就改成了用手机备忘录转述。
了解完来龙去脉,刘洲雨也露出了同款惊恐的表情。
“我的妈,这也太吓人了……”
“对吧,真是活见鬼了!”许一潼一脸后怕地拍抚胸口,“还好有桉子在,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一定。”一直没有出声的郁桉突然开口,“那人摆明了是冲我来的。如果我没在,你们估计也不会遇上这种事。”
“那就更应该庆幸我们正好在一起呀!”许一潼说,“要是我今晚没喊你出来,那个死流氓直接跟着你回家怎么办?”
郁桉听了,似乎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说:“那我买的电锯和双氧水就派上用场了。”
刘洲雨:“……”
“别开玩笑,人家司机大叔还以为你是杀人犯呢!”许一潼留意到前排司机瞬间惊恐的表情,连忙对郁桉挤眉弄眼。
郁桉耸了耸肩膀,没再说话。
天地良心,她可没开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那人是真死假死,他为什么要尾随你啊?”刘洲雨疑惑地问。
经过一开始的震惊,他的情绪已经恢复平稳,用词也没有涉及鬼怪一类,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超自然的灵异事件。
“这不废话吗,对桉子心怀不轨呗!”许一潼白了他一眼,随即又担心地对郁桉说,“不过这事确实邪门,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跟你家的气场有关……”
“又来了。”刘洲雨无语地打断她,“早跟你说了,少看点风水玄学,那些都是瞎编的,多听听人家警察叔叔说的话,要相信科学,科学懂不懂?”
“就特么你懂!”
许一潼又上手了,直揍得刘洲雨抱头求饶才收手。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扭头对郁桉说,“反正时间也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今晚还是去我们那儿睡吧。最好多住几天,等警方通报出来再回去,这样稳妥些。”
郁桉认真考虑了这个提议。
其实她和那两名警察的想法一致,更倾向于这是一起罕见的突发性死亡。赵林然已经死了,尸体也被警方带走,在后续的人身安全这方面她并不担心。不过去一潼那里住两天也可以,刚好明天周末,就当是去玩了,省的这家伙在家又想东想西。
“也行。”郁桉一口答应,“那我回去拿两套衣服。”
“好!”许一潼心满意足。
锦泰小区不让出租车进入,郁桉便让许一潼两人在车里等她。
她一个人回到家里,打开玄关的灯,走进卧室拿了两套衣服装进帆布袋,又拿上手机充电器,转身走出卧室。
屋里静悄悄的,郁桉走到玄关处,习惯性地环视一周,视线突然停留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阳台光线昏暗,玻璃门后隐隐约约地映出一道影子,又高又黑,像是有个人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有人?
郁桉眯了眯眼睛,屏住呼吸,慢慢向阳台走过去。
她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映在玻璃门上的黑影一直没动,直到她走近,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忽然被风吹动,那道黑影才随之飘动起来。
……原来是衣服投射的影子。
郁桉站在玻璃门前,将门拉开,看着倾泻在阳台上的霜白月光,默默松了口气。
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她关上玻璃门,拿上帆布袋和钥匙,关灯离开。
随着“啪嗒”一声门响,外面的风停了,阳台上的衣服也停止飘动。玻璃门上倒映着黯淡月光,幽幽绰绰,黑色人影再度浮现了出来。
郁桉跟着许一潼二人回家了。
周六不用上班,郁桉本想睡到自然醒,结果早上不到8点,楼上就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这钢琴声杂乱无章,非常难听,而且还极具穿透力,郁桉用被子捂住脑袋都挡不住,被迫听了一整个上午,几次甚至想冲上楼把那架破钢琴砸了。
捱到中午12点,钢琴声终于停了,许一潼和刘洲雨也顶着鸡窝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没听到钢琴声吗?”郁桉很疑惑他们居然能睡着。
“听到了,但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刘洲雨打了个哈欠,“之前弹的还难听呢,现在这水平已经好多了。”
郁桉:“这你们能忍?”
“不忍能怎么办嘛。”许一潼叹气,“人家也就周末才弹,说了也不管用,只能自己克服了。”
郁桉顿时无言。
话是这么说,但这钢琴声也太折磨了。
下午钢琴声继续响起,郁桉被吵得没办法睡回笼觉,只能和许一潼刘洲雨他们窝在客厅打游戏。
晚上临睡前,许一潼给了郁桉一副耳塞。
周日早上,钢琴声准时响起。
郁桉暴躁地摘掉耳塞,换上耳机,开大音量,在被窝里反复播放《莫生气》和《大悲咒》。
吃完午饭后,她便告诉许一潼,自己该回去了。
“不等吃了晚饭再走吗?”许一潼努力挽留她,“晚上我们去吃香辣蟹,让刘洲雨提前去排队。”
刘洲雨:“怎么又是我……”
“下次吧。”郁桉态度坚决,“我怕再等下去,我会忍不住上楼砸钢琴。”
“……那好吧。”作为多年姐妹,许一潼毫不怀疑急眼的郁桉会做出这种事。
就这样,郁桉外宿不到两天就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刚过下午三点,卧室天花板上仍然有断断续续的水滴声。郁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听着这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竟然感到莫名放松。
本来她还嫌这些声音吵,现在和许一潼他们楼上的钢琴声一比,这点噪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间断性的细响中,郁桉很快入睡。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9点。
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四周一片寂静,郁桉迷迷糊糊地看着窗外,怔忪了一会儿,然后抓起手机,一边慢吞吞起床,一边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大概等了半小时,玄关处忽然响起一阵门铃声。
她的外卖终于来了!
饥肠辘辘的郁桉原本正瘫在沙发上,听到这串门铃声,顿时如同鲤鱼打挺般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将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修长、面孔清隽的黑发青年。
“你好。”
四目相对的瞬间,青年弯起唇角,礼貌地问:“请问你是住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