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郁桉又在公司里遇到了赵林然。
赵林然对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歉意，并诚恳地要帮她修手机，被郁桉当场婉拒。
“手机已经修好了。”郁桉淡淡地说，“而且我跟你也不熟，请客什么的就更没必要了，请回吧。”
赵林然见状，伸手便去拉她，被她一个侧身躲开。
“不是为了请客，是真的有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你。”赵林然试图在她面前展现出可怜巴巴的姿态，声音也夹了起来，“拜托了，求你帮帮我吧。”
现在的年轻女孩儿都喜欢狗狗一样的男生，他是网红，比常人更懂这一点。
然而这招对郁桉却不起作用。
“我工作能力一般，你如果真的有问题，不如去请教我的主管更快。”郁桉说着，掏出手机，“需要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推给你。”
赵林然：“……”
这女的怎么回事？就这么不喜欢帅哥吗？！
眼看郁桉似乎真的想把主管推给他，赵林然连忙阻止：“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劳烦主管，毕竟主管都挺忙的……”
郁桉动作一顿：“真的？”
“真的！”赵林然迅速点头。
“那也别劳烦我了，我跟主管一样忙。”郁桉顺理成章地说。
赵林然傻眼：“啊？”
郁桉懒得再跟他客套，收起手机便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林然没有再来骚扰郁桉，倒是有几个同部门的女同事跑来跟郁桉打听赵林然的情况。
——主要打听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及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郁桉说你们自己去问他吧，然后便将赵林然的号码从黑名单里翻出来，发给她们。
女同事们很感谢郁桉，还请她喝了几次奶茶。
郁桉不知道赵林然会不会在背后骂她，反正她喝得很开心。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在小区里绑架一只流浪猫带回家。
之所以会决定养猫，还是因为楼上的水滴声。
这段时间，天花板上的声响一直没有消失，像幽灵一样夜夜盘旋在郁桉的头顶。郁桉一开始还能忍，但最近这些声响似乎越来越明显，这让她终于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虽然这是二手房，但她还打算住几十年呢，现在就出问题可不行。
以防万一，郁桉给物业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检查一下楼上是不是有老鼠。
这个小区的物业动作很快，当天就带着捕鼠工具过来了。他们在楼上检查了一晚上，最后遗憾地告诉郁桉，楼上没有老鼠也没有蟑螂，更没有漏水的迹象。
郁桉奇怪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也可能是老鼠听到动静躲了起来。”物业说，“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养一只猫在家里，老鼠听到猫叫，多半就不会出来活动了。”
郁桉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刚好她家里没有宠物，养只猫陪陪自己也不错。
郁桉的行动力一向很强，做好决定便开始准备绑架小流浪的相关工具。
这天下班后，她拿着提前买好的罐头、猫条和航空箱，在小区流浪猫们经常聚集的地方耐心等候。
这些流浪猫平时经常被投喂，闻到罐头的味道，没多久就接二连三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吃吧，小猫咪。”郁桉期待地看着它们，小心翼翼地将手伸了过去。
流浪猫们埋头吃得正欢，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气息，忽然齐齐抬起脑袋。
郁桉没想到它们反应这么一致，一时也有点愣住了。
下一秒，流浪猫们的瞳孔突然收缩到极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个个慌不择路地疯狂退散，一眨眼就都跑远了。
郁桉：“……”
她有这么吓人吗？
看着没吃完的罐头，郁桉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绑架计划是泡汤了。
一无所获的郁桉提着航空箱，刚回到家，手机便响了起来。
“晚饭吃过没？”许一潼直奔主题。
郁桉：“还没。”
“出来吃火锅，我请客！”
“这么大方？”郁桉惊讶地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拖了几个月的奖金终于发下来了，可不得庆祝一下嘛！我刚下班，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地铁口等你，你别磨蹭，现在就来啊！”
许一潼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给郁桉拒绝的机会。郁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航空箱，叹了口气，拿上钥匙再次出门。
一刻钟后，二人在约定地点会合。
天已经黑了，地铁口附近人来人往，许一潼小跑着来到郁桉跟前，手里还拿着两根淀粉肠。
“刘洲雨呢？”郁桉随口问道。
“他先去排队了，人多，还有的排呢。”许一潼将淀粉肠分给郁桉。
郁桉：“那我岂不是来早了？”
“不早，刚好咱俩去逛逛。”许一潼神秘一笑，“刘洲雨下个月过生日，我想让你帮我掌掌眼，给他挑个生日礼物。”
郁桉懂了：“得保密，对吧？”
“那是当然啦。”许一潼两三口吃完淀粉肠，然后挽起郁桉的胳膊，拉着她往前走，“你知道的嘛，刘洲雨就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我前几天发现一家店倒是比较符合他的喜好，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你过去帮我挑挑，我相信你的眼光。”
郁桉：“那家店在什么地方？”
“位置有点隐蔽，不过还好，坐地铁很快就到了。”
看在火锅的份上，郁桉爽快得让她带路。两人出了地铁站，顺着一条街七拐八绕，眼看行人越来越少，两侧的路灯也越来越暗，郁桉终于忍不住了。
“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就在前面……”许一潼话未说完，郁桉突然拉住她。
“怎么啦？”许一潼疑惑道。
“嘘——”郁桉放轻声音，神色在黯淡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冽，“有人在跟着我们。”
“啊？”许一潼闻言，立马紧张起来，“跟了我们多久？会不会是变态啊？”
“不知道。”郁桉低声说，“你拿好手机，我来看看。”
许一潼慌忙点头。她们走的这条路几乎没人，郁桉转身，只见一片昏暗中，一道人影从路旁的拐角后慢慢走了出来。
郁桉记得这张脸——是那个莫名其妙找上她的蹭饭男。
“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许一潼在郁桉身后嘀咕。
郁桉：“好像是个什么网红。”她听那些同事说的。
“网红？”许一潼努力思考，随即恍然，“噢……我说怎么眼熟呢，还真是网红！”
说着，她忍不住又朝赵林然看了一眼，小声感慨：“感觉他美颜滤镜开挺大的，本人长得跟视频里差远了。”
郁桉闻言，也打量了下缓缓走近的赵林然。
也许是光线不足的原因，他的脸色发灰，步伐沉重，和之前容光焕发的样子完全不同。
郁桉微微蹙眉：“你在尾随我们？”
“我想……请你吃饭。”赵林然直直盯着她，缓慢开口。
他的声音和之前也不太一样，飘忽且沙哑，令人听了很容易心生不适。
“我之前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吃你请的饭。”郁桉冷冷看着他，“还是你更想去警察局听我再解释一遍？”
“我想……请你吃饭。”赵林然似乎听不懂她的意思，仍旧重复这句话，“让我请你吃饭，拜托了……”
说着，他抬手伸向郁桉。
许一潼见状，立马将郁桉拉到身后。
她紧张地盯着赵林然，一边快速拨号，一边大声警告：“臭流氓，你少动手动脚，我已经报警了，我真的报警了！”
她拨通的确实是报警电话，但赵林然却毫无反应，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这一下十分粗暴，许一潼吓得失声尖叫，整个人拼命往后退。赵林然死死按住她，两人正在纠缠之时，沉闷的破空声倏然响起，紧接着，赵林然身子一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郁桉站在他身后，收回踢出去的那条腿。
许一潼惊魂未定，呆呆地问：“他应该不会再起来了吧？”
“那说不准。”郁桉说，“你报警了没？”
被她这么一提醒，许一潼这才想起刚才的报警电话。手机那头的接线员还在询问，许一潼连忙拿起手机回复，郁桉则蹲下来，一只脚踩住赵林然的后背，俯下身仔细打量他。
昏暗的路灯下，赵林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没有一丝起伏。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死流氓怎么不动了？刚才不是挺嚣张吗，现在知道装死了？”打完电话的许一潼转过身来，对准赵林然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赵林然仍旧一动不动。
郁桉蹙眉：“好像不是装死。”
“啊？不会是真死了吧？”
许一潼大惊，立即伸手去探徐林然的鼻息。几秒钟后，她触电似的缩回手，神色惊恐，缓缓抬头看向郁桉。
“好像……真的没气了。”
半小时后，郁桉和许一潼来到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警察局。
赵林然的尸体被送往法医处鉴定，两名警察坐在她们面前，表情严肃地询问她们案发前后的相关细节。
“你们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郁桉语气平静：“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分属不同部门，我不认识他，不过一周前他有来请教我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什么问题？”两名警察对视一眼。
这个女生的反应太淡定了，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表现这么冷静的嫌疑人可不多见。
“我不知道。”郁桉如实回答，“他是发的短信，我以为是垃圾广告，看都没看就删了。”
“那你们今晚是怎么遇到的？”
“是那个男的尾随我们！”许一潼着急忙慌地解释，“他非要请我们吃饭，我们不同意，他就对我们动手动脚，郁桉是为了保护我才踢了他一下，别的什么都没做……！”
“我们是正当防卫。”郁桉补充道。
“对对，我们是正当防卫！”许一潼连声附和。
两名警察又互相对视一眼，这时，另一名警察推门走了进来，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有什么需求就提出来，我们去看一下监控录像和鉴定结果，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番话，三名警察放下纸笔就走了，留在郁桉二人呆在审讯室里。
“完了完了完了，我们不会真的变成杀人犯吧？”许一潼慌得不行，紧紧攥住郁桉的手。
“不至于，这事摆明了是他先动的手，天王老子来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郁桉淡定地安慰她。
“唉，最好是这样。”许一潼叹气，“都怪那个男的太脆弱了，就踢了他一下，而且踢的又不是后脑勺，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郁桉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不如说今晚的赵林然从出现那一刻就很奇怪，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他的整体面貌，处处都透出难以形容的诡异感。
两人在审讯室默默等待，不知过了多久，警察终于回来了。
“警察叔叔，有结果了吗？”许一潼紧张地站起来。
警察点点头：“回去吧，你们已经脱离嫌疑了。”
“真的？”许一潼惊喜地看向郁桉。
“嗯，我们查看了监控录像，确认你们的确是正当防卫。”警察顿了顿，“另外，经过初步鉴定，我们还确认了一件事……”
郁桉：“什么？”
“赵林然，在与你们碰面之前，”警察神色复杂地说，“就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