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羽有心想从张助理嘴里再挖掘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但无奈这个职场打工人也很精明,放下手中的杯子后,牵着女朋友的手站起来, 对她们赔着笑脸,然后转身进了舞池。
“稀奇, 怎么感觉你躲着老板娘呢?”
脖子被女友环住的张助理也很无奈。毫无疑问, 他是极其出色的下属, 哪怕是回家对着亲密无间的女友, 他也没有过分透露过老板的私事。不过在老板跟太太结婚时,他还是大吃一惊跌破眼镜,于是悄悄地、小声地跟在大洋彼岸的女友说了自己的担忧。
被冯总灌哑药肯定是不会的, 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但他还能再往上爬, 还能升职加薪登上人生巅峰吗?他怎么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这对情侣在舞池里贴着身窃窃私语。
季清羽不甘地收回视线,又喝了口酒。怕自己会上头,克制着放下, 一手托腮, 神情异常的沉重。
毛菲菲跟一个年轻男人短暂看对眼了, 两人去了别处勾勾搭搭。
楚宁是大忙人,到了酒吧也没完全放松, 盯着手机, 修长白皙的手指不停地打字,对接商务, 偶尔会听到她低声咒骂一句。
季清羽垂着脑袋。
从包里拿出手机, 翻翻微信通讯录, 她下意识地就想找冯成则。短短几天他挤过了冯昱成为了她的“第一顺位”, 她不知道要跟他聊什么, 只能咽下一口喝的,在这昏暗的卡座里,看过去的聊天记录。
爸总:【还生气?】
我:【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jpg】
爸总:【[图片]】
爸总:【还有十分钟才到明天,没食言,我在地库,下来。】
我:【!!!不是说后天才回吗?】
爸总:【所以只剩半条命了,快下来。】
季清羽花了几分钟时间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五年后的冯成则答应了哪天会回来,结果国外那边的生产线上出了点意外。五年后的她其实也没有生气,只不过是夫妻之间的情趣故意撒娇罢了,可他还是紧赶慢赶回来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扫一扫。
含黄量百分之七十。
剩下的都是夫妻之间的寻常却又温馨的对话。
她在看到他喊她“老婆”时怔了一怔,手指飞快地又回到最近的聊天,迟疑着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回家了吗?】
…
冯成则自然也有交心的朋友。
不过到了三十多岁的年龄,聚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让他非常意外的是,没有约在曾经常去的会所包厢喝酒,而是在不对外开放的茶室喝茶。
冯成则:“……”
他确定,他还没到品茗的年龄。不管是毛尖、六安瓜片还是太平猴魁,他暂时也喝不来,喝茶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一项爱好,完全没有咖啡方便快捷。
他缓缓抬眼,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抿了口茶,感慨道:“还得是六安瓜片,鲜醇回甘。”
这是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打交道的发小,邵钦。
邵钦从小就嚣张跋扈,什么惊险刺激就做什么。不过他也有过于聪明的头脑,玩赛车就砸钱搞车队俱乐部,赚了个盆满钵满,某一年陪着长辈看电影,连续几部烂片把他给气坏了,转身又砸钱给明珠蒙尘的导演,谁知道这部电影后来卖座口碑又好。
冯成则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穿到五年后的前几天,邵钦迷上了机车,头发也染成了令长辈血压飙升的银色。
邵钦笑了笑,转头对旁边另一个朋友陈修仁,“老陈,打电话,把茶室温度调高,冷得受不了,寒气入体可不好。”
冯成则意思意思喝了口茶,又放下。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陈修仁看向冯成则,微笑,“你老婆不在景城?”
后面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很笃定。
冯成则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但“老婆”这个称呼放在季清羽身上,他还是晃神了几秒,“她在,怎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邵钦调侃,“那你怎么没带她一起过来,不是我说,你俩跟粘豆包似的,难怪老陈惊讶呢。”
他过去诚恳地问过。
结婚真的这么好?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的生活谁受得了啊?
冯成则回答,受得了,非常受得了,并且还以嘲讽的口吻说,正经男人(有妻有女)谁需要私人空间?除非这个“私人空间”确实见不得人。
“她也有约。”冯成则顺着这个话题,语气自在地回。
他也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过去五年他跟季清羽的一些事。
陈修仁刷着朋友圈,短促地笑了声,“她的生活挺丰富多彩,瞧,在酒吧蹦迪。”
二十分钟前,季清羽按捺不住想要炫耀分享的心理,拍了照片发朋友圈,附图两张,一张是卡座桌上一排酒杯,一张是三个女人的贴脸照——
【周一也可以很快乐】
邵钦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酒吧啊?现在让我蹦我是没力气了,不过,一个在茶室喝茶,一个在酒吧蹦迪,这就是年龄差六岁的婚姻?正常,人家清羽现在也就二十多岁,年轻得很,跟三十多岁的人是有代沟的。”
陈修仁忍俊不禁。
“管得宽。”
冯成则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打断了他对于“年龄差”“代沟”的反击,低眸,顿了几秒,是季清羽发来的消息,他点开,眉头舒展开来,单手拿着手机回复:【还没,怎么?】
季清羽:【在酒吧碰到了张助理……】
邵钦给陈修仁使了个眼色。
瞧,已婚男人就是这样,好不容易哥几个聚一聚、喝个茶、养养生,结果还得巴巴跟老婆微信聊天。
冯成则垂眸打字:【然后?】
季清羽:【他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他在躲我,带着他女朋友跑了[发怒][发怒][发怒]】
冯成则眼里带了些笑意,放松地靠着藤椅椅背,回复:【别白费功夫,问不出什么。】
…
季清羽看着冯成则发来的这条消息,很想告诉他,她还真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来,不过迟疑了几秒,还是将打的那行字逐个删除。回到手机主屏幕,她下了几个订机票跟酒店的app,都是五年前的她常用的,她本来以为用不上,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还好她的手机号没变,很轻松地登录,赶忙查找五年前的订单。
没一会儿,就找到景城飞往南城的机票信息。
7月9号去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在酒店的自助餐厅跟张助理碰上,然后7月16号返程,回到了景城,一共在南城呆了七八天左右。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9号之前她跟冯昱已经分手了,所以用旅行的方式来治疗情伤?
季清羽窝在卡座里,在几个app上反复横跳。很快地,她凝神看着屏幕,南城的五星级酒店不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跟出差的冯成则都选择了同一家,不过这也不奇怪,为公务出差的人不会选择地段偏僻的酒店。
“……怎么回事呢?”
她嘀咕了一句。五年前的她,订了三个晚上的大床房,这是她的习惯,无论去哪儿玩,不会一股脑只订一家酒店,担心隔音效果不好,或者想去别的地方溜达,所以最多也就订三个晚上,如果觉得住得舒适会续住,如果不太愉快也能及时止损。
那从12号晚上到16号,这中间的四个晚上她是住在哪家酒店?
她把能想起来的app都翻烂了也没找到这四个晚上入住的酒店订单。
这几个晚上她总不可能睡公园睡大街吧?
虽然微博、朋友圈上有差不多近半年时间她都没有发任何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朦胧,没有依据,但这不妨碍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大胆而狂野的猜测:她不会是换到了别的房间吧?
比如,冯成则的总统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