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猝不及防筷子一抖:?
转头, 只见灯光下贺振翎面如玉山,指尖点了点,挑眉朝他看来。
他若有所感, 侧向屏幕。
后面的弹幕随之涌来:
—杜大师不行, 但我的新老婆很厉害啊!
—????
—别乱喊,这里是直播间。明明就是我老婆[玫瑰]
林宿, “………”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出!
而且他就一秒没看, 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跟前,贺振翎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底似带着淡淡的戏谑。
…原来贴脸开大的是小贺。
林宿同人对视两秒,轻轻扭头,“别乱喊,这里是餐厅隔间。”
正要进来送菜的服务员脚步一顿:……
贺振翎, “……”
一盘菜悄没声儿地送上桌。
旁边朝他深深投来一眼, 片刻移开视线, 继续观赏直播录屏。
林宿面色泰然地继续吃饭。
“泥马, 我就说他不正经, 大庭广众的对着我叫什么呢。”
【…盒盒, 但我感觉你挺享受的。】
他矜持地抿了一口虾肉,“瞎说。”
他在这边吃饭,贺振翎在一旁看视频。
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隐隐能听见杜樊在挽尊地说还有plan b, 然后兀自一阵捣鼓。
没多久, 果然传来一片混乱嘈杂。
夹杂在挣扎、呼救、东西打落的声音中,忽然听见一道很轻的“咚”。像是破开一团雾障, 清晰地传出屏幕中。
林宿, “?”
他一个侧身看去。
摄像机大概是被撞歪了下, 画面偏转。正好看见他一只手收回,白皙修长的指节扣着墨玉色的竹笔。
弹幕在此刻铺天盖地:
—卧槽?我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了?
—我也听到了,很轻的一声。刚刚明明是敲在空气中的吧!
—这下是真的惊到我了……
—杜大师得救了[望天]
—杜大师:已老实,求放过[笑哭]
还有几句例行不检点的: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手!老婆的手好美[流泪]
—老婆好牛!一出手就是牛!
—我真香了,不能因为老婆太好看就质疑他的实力
……
林宿就伸手点了几下。
视频一卡一卡的,贺振翎扭头,“…你在扒拉什么?”
“点赞在哪里?”
“……这是录屏,不在哪里。”
啊,忘了。林宿遗憾地收回手。
这会儿最精彩的闹剧结束。
贺振翎也拿起了碗筷,林宿把雪泥马团在桌上,手机往跟前一架。
两人边吃边随意看着。
工头老婆正在说把“买命钱”卖了,弹幕划过一阵:“啊???”和“………”
—难怪洵城分会不管
—不是不能,是不想啊……
还有不少人问买家会不会也成替死鬼。
林宿扫了眼,“冤有头债有主,替死鬼倒不会。但碰了死人的东西,八字要是轻的,很容易撞邪。”
雪泥马支着手机:【害人害叽。】
贺振翎身姿端正地吃饭,冷淡的脸上也是毫无怜悯。
只是在听见那句“死鬼”时,眉梢微动。
没隔几秒。视频里,林宿突然开口了:“把买命钱还给你,你愿意吗?”
弹幕似乎屏了两秒:
—…………啊???
—不夸张,鸡皮疙瘩一下起来了
—在和鬼直接对话?是灵媒吗?
—大佬。真跪了……
桌前,林宿对贺振翎说,“他不愿意。”
贺振翎不意外,“好不容易买到的。”顿了顿,他停筷,“…不要把鸡皮撕下来留在盘子里,我吃到好几块了。”
林宿也一停,“…我就说盘子里怎么越吃越干净。”
旁边就冷呵一声,把鸡皮拨开了。
…
录屏已经接近尾声。
林宿刚才先吃,这会儿吃完了,捧着一杯热茶慢悠悠看结尾。
他那张“金卡”装了波大的。
因为冒出几个同行科普,弹幕开始清一色地刷“大佬”…中间还夹杂着零星几个富有创造性的“大佬婆”。
林宿选择战略性跳过。
视频里,他已经出了镜头,只有对话的声音传出来:“那是小贺……”
旁边的人动作停住,转头。
视线若有似无地笼在他身上。
林宿目不斜视,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看视频。下一秒就听葛立立一声惊呼。
然后屋里的镜头随杜樊一道出来了。
只见画面自门后一转,一双紧实修长的腿入镜,往上是窄腰唐刀,最后停留在高领包裹的脖颈和一截下颌。
—卧槽!?谁???
—这身材,这腿!这腰!
—唐刀!没有人能拒绝耍唐刀的男人…!
随着杜樊一声震惊的“监察协会”脱口,镜头猛一收回,直接关闭黑屏。
漆黑的屏幕上,只剩一大片弹幕划过:
—监察协会是什么?
—监察机构吗,感觉又是一个大佬……
—这俩大佬看上去认识!![激动]
—嗨,老公![玫瑰]
—出现了,我新的互联网老公!
……
林宿看了两秒,随后学以致用:
“呵,老公?”
身侧,贺振翎手腕似微不可察地抖了下。
碗筷嗒一放,转头看来。
林宿迎着他的视线,指了指手机屏,“怎么了?我在读弹幕。”
贺振翎看了他两秒,扯起唇角,“很好听,继续读。”
“……”
恰此时录屏结束。
林宿状似自然地收起手机,“没了。”
贺振翎哼笑了声放过他,端起碗筷继续吃饭。
手机撤走,雪泥马重新团回林宿的肩头。林宿欣然同它道:
“这一局,是我险胜了。”
雪泥马完全不想探讨两人的兴风作浪,换了个话题:【但为什么弹幕叫你是“老婆”,叫贺振翎是“老公”?】
“……”
林宿沉凝两秒,得出结论,“因为现在是一夫一妻制。”
人不能同时有两个“老婆”或者“老公”,只能一样一个。
雪泥马惊叹:【你是这样理解的!】
林宿笃定,“当然了。”
-
同贺振翎吃完饭,他就坐着老张的车回去了。
除了直播的小插曲,这个周末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周日一过,又到了周一。
林宿刚到教室,陈佑就激动地滑翔过来,“你看了吗,林宿!”
林宿点头,“看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牛逼?”陈佑兴奋得脸都红了点,“而且后来的那个大佬,是不是很像你?”
“……”林宿润唇,“有吗。”
“嗯…戴了面具看不清脸,但是身形有点像。不过声音不太像你,要更低沉一点。”
林宿在镜头前刻意压低了点声线,加上杜樊的设备调整过,透出屏幕有些失真。
他见状松了口气,“嗯。”
正要转身去交作业,跟前陈佑突然一顿,盯着他左耳上细小的耳洞,“…你打耳钉了?”他刷地侧目,惊疑不定:
“等等。应该不会真的是你吧,哈哈……”
林宿也跟着一顿。
随即坦然,“耳钉怎么了?”他又把作业一翻,“你看我有时间吗?”
好几天的作业全都补完了。
陈佑一点头,“喔,那倒也是~”
把单纯的少年忽悠走。
林宿本来以为没事了,结果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遇到了裴靳。
裴靳现在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模样,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
“林学弟,你小火了一把。”
“……”
忘了还有个知道他底细的学神。
林宿没否认,“你也要看灵异直播?”
“那件事之后,稍微关注了点。也不是去专门看了,是大数据推送,有关你的截图和录屏被传得铺天盖地的。”
“我的?”他兴致勃勃,“说什么了?”
裴靳张了下嘴,又合上。随后掏出手机翻了翻,直接拿给他看。
林宿一看:【老婆!!!】
他,“………”
他伸手摁灭屏幕,推回去,严肃道,“少上网,多刷题。”
裴靳好像笑了下,点头,“好的。”
待人离开,雪泥马浮出来:
【难怪一个周末念力涨了这么多。你视频被转发的事,不用管吗?】
“不用,网上的关注过一阵子自己就会消退。”
林宿说着,悠闲望向窗外,“而且有人比我更急着掩过这份热度。”
…
晖城天师协会。
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坐在桌后的中年男人约四五十岁,瘦削的方脸。他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反馈,眉头越皱越紧。
对面,杜樊讪讪道,“会长。”
方岭哼了声,扫向他,“直播搞成这个样子,给别人做嫁衣。”
“那个年轻人是真有点本事……”
“一个小年轻,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你技不如人!”
杜樊摸了下脖子,上面淤青的指印十分狰狞,估计半个月都消不掉。
他有苦难言,“他是洵城的特权级。”
方岭唇线就抿直了,默了下说,“特权级又怎么了,我们协会不也有特权级?行了,叫上崔桢,下次跟你一起上播。”
“但前天监察协会也来了。”
“既然没管,不正说明不违规?”
方岭当了好几年会长,对规则也有敏感度,“继续播,别出事故就行了。”
-
直播事件的后续,林宿没再管。
他现在没有委托,无事一身轻。只用每天看看小品,听听管家上门写作业的声音。
就这么过了三四天。
今天管家没来,林宿正窝在沙发上“咯咯咯”地看小品,一条消息突然弹出来。
【陈佑】:作业写完了吗?那个杜大师又开始直播了!听说这次还带上了晖城的特权级人物!
【陈佑】:[链接—说灵直播间]
林宿眉一扬,点开。
雪泥马凑近:【怎么了,不看小品了吗?】
“我看看直播的小品。”
【?】
点进直播间,就看里面一片火热。
杜樊和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坐在一起,后者脖子上挂着天师证,金灿灿的边缘十分耀眼,上面写着持证人的名字:崔桢
这会儿,两人坐在一处院落里。
背后假山池塘,看着很有禅意。
跟前的小圆桌上摆了不少法器道具,看样子是准备做些戏法。
直播刚开始,不少新弹幕涌来:
—这位大师是谁啊?
—卧槽,是金边的天师证,特权级大佬!
—请了位大佬来,今天是要干什么?
杜樊看了眼弹幕,转头介绍说,“这是我们晖城分会的风水大师,崔桢崔大师。正是一名特权级大师,实力远在我之上。”
雪泥马吸着果汁:【这算不算是为了挽回名声,把小杜献祭了?】
林宿拍它,“叫这么熟稔干什么?”
【…那叫什么?】
“樊人。”
雪泥马还没来得及吐槽,屏幕上,崔桢就一脸谦虚地摆了摆手:
“唉,哪里哪里。特权级又不能说明什么,都是协会内部授予的。有些沾亲带故的,也能算是特权级,这名号当不了权威的。”
一人一灵同时抬头:?
杜樊接道,“但您确实是靠实力当上的。”
弹幕很快刷上来:
—特权级还能靠裙带关系??
—也是,毕竟“特权”…亲属怎么不算有特权
—那之前那个……
虽然直播里两人没有明确指向谁,但之前唯一出现过的一名特权级,就是几天前在直播间亮相过一次的“狐狸面具”少年。
观众很快对号入座:
—怎么感觉是在内涵某个人……
—我就说年纪轻轻怎么就是特权级了,原来裙带关系也能拿金卡
—虽然看了直播是有点东西,但也不至于吹得那么厉害
—所以金卡其实没那么了不起?[笑哭]
—啊啊啊啊不准说我的互联网老婆![咬牙]
视频里,杜樊和崔桢点到为止没有再说,很快转移了话题。
【盒盒。】雪泥马冷笑:【他该叫杜建,这样我就可以熟稔地称呼他……】
脑袋又被轻轻一拍。
林宿,“但你可以称这个组合为桢樊人。”
雪泥马被逗乐:【盒盒盒盒盒…】
…
能看出来他们这次直播的目的是要极力修饰上次直播的“失误”。
模糊地内涵完林宿之后。
两人就用桌上的道具开始了各种戏法的展示。
什么隔空取物、引雷唤火…都是形式大于内容的一些戏法。但由于足够炫目,很能唬住围观的外行人。
这会儿,崔桢又取了支竹棍,说是要展示招鬼再驱鬼。
只见他一通捣鼓后,竹棍往空中一挥。
嘭!嘭!嘭!几声响。
半空凭空散开几团黑雾,还伴随着什么爆裂开来的响声。
这一出指向性极强。
不止林宿,连弹幕都想起来:
—我记得戴“狐狸面具”那位是拿了支笔在空气中敲出声音了吧
—当时就是那一手惊艳到我的
—崔大师也会啊,而且看起来功力要更强一些[拇指]
……
林宿就微微眯眼,噙了点笑。
雪泥马:【他招的鬼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是我近视了吗,林宿。】
“这个点,他怎么敢真的招鬼。一些骗人的戏法而已。”
屏幕里,崔桢轻描淡写地拉踩完,很快又换了下一个戏法。
一排白蜡烛摆在院里,火光摇曳。
“大家都知道三昧真火。”
“真火旺,则妖魔不侵,今天我就将我这三昧真火凝实取出,点燃蜡烛,无论风吹水淹,都绝不熄灭。”
崔桢说着,已经将一排点燃的蜡烛淹进水箱里,烛火果然长燃不灭。
弹幕顿时掀起一片惊声:
—三昧真火能取出来??[怀疑]
—也不像白磷,白磷燃烧不这样
—这火遇水居然真的不灭,这才是特权级真正的含金量!
雪泥马冷嗤:【他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气体、气温、氧含量下的不同反应?真是不讲科学!】
林宿看了眼最反科学的存在。
雪泥马拍桌:【就这种智障手法,还敢拉踩你!你怎么完全不…】它扭头:【咦?你在干什么?】
林宿低头划着手机,“虽然他们上次直播失败了,但至少这次能得到成功之母。”
【……?】
他说着已经打通白无常的喂信:“喂,你们那边有今天过生日的鬼吗?”
“是这样,有人在晖城南郊给他过生日,邀请他去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