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乙选择信任赵年的两个根据是,第一,赵年的修为确实是第一档的天赋,商乙在十四岁时远远比不上,放在十年前那个时代,等赵年踏上天骑士道路时已经完全有资格成为军中重臣,领将军之名破城伐国。
第二,则是商乙并没有看懂赵年言行里的传承依据,秦国以法治国,法家传承在天下六道也属于顶尖水平,商乙更是习承国师,他看不透的人就太少了。
商乙拿出了一张元素同步契约卷轴,给赵年讲解了它的用处。
这是上古神明时代遗留下来的技术,合同的双方签订契约后,就会在双方的精神领域产生相应的束缚以保证合约的履行。
对于一位天赋卓绝的大将士,按照世家之间的传统应当给予与身份匹配的尊重,商乙在钳制赵年的同时,也会将赵年的要求以契约形式落定为一种强制的约束。
赵年知道这个交换可能会失去自己的生命,但他没有犹豫,人活着就有要做的事情。
这是他在游戏里设计过不止一次的职业攻略,赵年有把握。
他说:“我同意了,你可以在我头部以下的位置植入能术烙印,但是只能限期一年。一年以后如果你的领地和财富没有大的损失,就要解除印记。我并没打算长期卖身。作为交换,你要给我管理这座城市的权利,并且要配合我下发的政策。”
到了此时商乙还是不太相信,赵年所交换的东西对于上位者家族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你真的愿意接受我的钳制?只是为了换取这些领地的权利?”
也不怪商乙惊讶,在他们的价值观里,国家政治是依托精英而存在的,就算是交给那些平头百姓也只会搞得一团糟,这类事情并不是没有先例。而精英自身牺牲自己去维护领地,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多大的用处。
对此赵年也是心知肚明,再次重申:“我不喜欢有人光是用潜在的暴力来度量我的价值。而且,既然你不够相信我,我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为了我要做的事,付出这些代价我可以接受。”赵年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另外,也不是什么人我都会愿意,交易的人是你。”
商乙把手搭上赵年的肩膀,一道能术印记打进了赵年的皮肤,赵年没做任何的反抗。
印记里蕴含的能量结构迅速在赵年的肌骨里组装成型,并在皮肤表面留下了一个纹身一样的金色痕迹。
这个颜色代表是大火级奇术师的手笔。
商乙对赵年说的理由也没法反驳,他的确还不够信任赵年,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看看赵年这么看重的事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还不清楚是什么,之后我会根据情况,可能会对你做出进一步的限制。”
赵年点头表示这不是问题。
不过他又接着说:“那么对于这个新工作,我们该谈谈工资的事了。”
商乙语气怪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年叹了一口气,然后解释:“你不放心我的初心和能力,所以有了契约。但是资格是资格,工钱是工钱。我在你这里劳动是为了赚钱。”
商乙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栎阳的首席执政官。”
赵年知道商乙的意思是他身处这个职位了,那么这座城市对他就是予取予求。
赵年只能拍拍头:“不不,不是一回事。栎阳还是你的,我做这些事只是暂时的。”
商乙依然搞不懂少年为什么在意这些形式上的细节,这小人少见的让他觉得有趣:“嗯,说吧,你想要多少薪水?”
赵年想了一会,在城市调查时他就粗略了解了各个职业阶层的收入水平:“一个月一千元,另外需要给我提供一个就近的住处。”
商乙表示没有问题,如果想要增加薪水了也随时可以找他提,他表示一位在集团军任职的大将士标准的薪水是一万五千元。
两人握了握手,赵年说合作顺利。
当天晚上商乙就安排赵年在庄园里住了下来,吃过晚饭后赵年回到了房间。
房间内有准备好的电脑,这是赵年问主人要的,这个庄园内也是安装了网络基站,赵年开始查询这座城市的政务统计报告。
这五年来市场都是处于一个日益衰减的趋势,农业、工业、服务业,城市人口、商品流通产值、失业率都不尽人意。
不过总体来说,这仍是一个工业时代水平的城市,唐朝神京长安作为当时世界上最繁盛的都城,也不过只供养了一百万左右的人口。
这座城市只是处于一种生产萧条的状态,整个市场上缺少商品交易和生产订单,但是前几十年的基础设施并没有荒废归零。
工厂里的机器,主要的那部分仍维持着必要的保养,也不缺少熟练的工人,城市周边的矿场归属权也是握在政府手里,只是整个城市里都没有货币了。
具体的原因则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大战,这个世界仍然是出于古典的黄金和白银本位的经济时代,国际间人们认可的货币还是只有黄金和白银这样的罕量贵金属,然而每年都要缴纳一次的战败赔款把秦国现有的绝大多数在流通的现金都被迫抽走了。
这就如同抽空了计时水漏里的水,整个城市都被赔款压的死死的,各处的流通都大大减缓了。
整个城市长期的被迫处于半停运的状态,一切都在贬值,工厂没有硬通货购买原料进行生产,矿场没钱支付工人的工资,购买开动机器的电力,农田里的东西只能在附近的地方叫卖,交易量控制在零售的范围内,销售量太低粮食商人也没法维持长途运输的成本。
于是就出现了一种罕见的情景,明明生产机器、劳动力这些生产资料都是正常的,但商品交易的诸环节都是停滞了。
赵年从看到的报告里总结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不禁感到一股荒谬的感觉。
然而他又十分清楚“金银是货币,货币不是金银”这样的概念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普及出去改变世道的,因为就算再赵年原来的国家,这个知识也没有几个国家义务教授的。
赵年这次深刻的认识到一件事情,缺乏大秩序组织的工业社会屁都不是。
而货币这种能够凝聚劳动积极性的人心欲望理念具化物,就是润滑组织成本的关键道具。
缺少了这玩意,就缺乏了指挥人群行动的无形默契,是宣传部多花几十亿经费都弥补不过来的。
货币是一把人心的度量衡,没有这把尺子,所有的劳动和商品就失去了可以准确度量的价值,生产的过程就会乱套。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部门与部门之间的隔阂会使得政府法令、社会治理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