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惨叫,易解羽不假思索冲了过去。
绕过一堆灌木丛,一站一躺的两个人出现在眼前。躺着的是陌生汉子,口吐鲜血,胸前衣裳连带骨肉下陷出一个拳头大的坑。能看到汉子手上还死死握着刚拔出的短刀,眼里满是不甘和震惊。
名叫麻六子的少年,此时他正背对着易解羽站着,看着汉子愈发微弱的呼吸咯咯做笑。
当少年转身回头,喷溅在脸上的血迹,让他笑容显得格外的邪魔。
旁下没有他人,易解羽实在难以想象,会是这二十不到的少年,一拳砸塌了成年汉子的胸腔,击碎了心肺,让对方当即倒地无力反击。
从随身带刀可以看出,陌生汉子也是个练家子。
相较之下,那少年得是多突然的出击,多快的拳头,还得是多重的一拳,才能让对方毫无抗衡之力。
麻六子眼神如火,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易解羽,随意瞥了眼男孩修长脖颈上的玉珠。
他咧嘴道:“你怕死吗?你想死吗?”
易解羽后背生寒,本能的倒退两步。下意识的想法告诉他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事,大白天杀人。
“别急着要跑,听我先说完呗!”
麻六子舔了舔薄如纸页的嘴唇,开始擦拭衣裳上的血迹,也不去管身后躺着的汉子还能不能站起来。
见易解羽真的没跑,麻六子玩味一笑,“是他见我在卖草精,想吃下我,开价又低,还想宰了我白拿!”
“呵呵,我这可是三叶草精。你知道的,三叶呀,三叶草精什么价。这狗东西三两银子就想拿下,说什么一叶一两,是我赚大发了。还说什么私下谈,摆明的想杀人越货,狗东西,打起老子的主意来了!”
麻六子来气似的,回头踹了汉子两脚,见人完全不动这才罢手。
地上的汉子已经没了丝毫动静,明显是已经彻底断气。
要说相熟,易解羽和麻六子真不熟。只见过几次面,再者听村里人谈及过,仅限知道和认识有这么个人而已。
加上两村一直以来不对付的情况,这辈子都没走到过一起,估计也走不到一起。
易解羽不理会麻六子的话,平复了下情绪道:“和我无关,我也就是路过,胡师傅他们还等着我回去!”
易解羽这话一来表明不熟且不理会的原定立场,再抬出一个胡师傅,变相的告诉对方要是连他一起杀了,没见人回去,胡师傅定会找来。
胡师傅自不用易解羽赘加介绍,麻六子应该自己就很清楚那是谁。
麻六子毫不意外,薄薄地嘴唇拉扯开,“吓唬我,你这就多余了。你们几个人几条腿从我们村子过来的,我不知道吗,还用在这说?”
易解羽听后竟觉得他的话很对,早上才从他们村路过,对方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着少年脸上愈发风干的血迹,似乎是对方忘记了去擦拭,易解羽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麻六子冷笑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出村,就放你走!”
易解羽没有回答,在心里计算起自己该如何跑掉。
能一拳打死一个修者,显然麻六子是有修为的,对于自己这个只跟胡师傅学过手脚功夫的菜鸟,真打起来能活着都很悬。
麻六子轻蔑一笑,“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不就是来接陈百岁的嘛!”
对方一语道出自己几人到镇上的目的,易解羽先是一愣,这事村子里很多人都还不知道,王家村怎么就得了消息了。
就在易解羽愣住的这一刹那,麻六子三步做一步,两丈的距离呼吸间被拉近。
他箭步而来,毫无征兆就是直扑一拳,若是挨上,易解羽的下场只怕和死去的汉子没有两样。
易解羽没有后退的时间,本能的反应就是手掐剑诀一指弹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易解羽看似无力的一指,却戳中少年手腕,将直面而来的一拳打偏。
不得不易解羽反应很是迅捷,这误打误撞的一招也恰到好处。
突然的一击没有得逞,麻六子紧跟着踢出两脚,腿风呼呼作响。
好在易解羽武功底子不差,一边后退一边格拳抵挡,才硬生生接了下来。
麻六子见一拳两脚都没有得手,似乎失去了兴趣,一屁股坐在地上,“滚吧滚吧,再不走,真等着我送你上路吗!”
再看易解羽脸上的稚嫩,还有那处于发育的小身板,麻六子邪笑补充道:“会让你知道流血的快感,不急这一时!”
易解羽没有理会,如蒙大赦般急匆匆跑掉。
今日这事真是恶狗打架,自己溅了一身灰。不过麻六子还真的出手,他是记下了的!
走出老远,再回想起麻六子出手偷袭,易解羽不禁后怕不已。
好在是练过两年拳脚,不然真被刚才那几下打中,小命还有没有都难说。
而且他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打偏那能打死成年汉子的一拳,只是当时本能使出,细想来确实是万幸。
至于出了人命这档子事,不用他去操心。
没看见那汉子带着刀呢,不是修者就是混江湖的,这种人打打杀杀就是生活常态,死了收尸的都一定有,更别提会有麻烦找上门。
哪怕被人瞧去了,也吃不上官司。正如镇坊右联说的,群山之外还有山,那叫一个山高皇帝远。
这镇子往大了叫是小通镇,要是没有附近十邻八里的往来,小通镇也不过是个大点的村子罢了。
此地没有官衙治吏,只有一旬才来一次的小吏。即便来了也是附近逛荡几圈,就回城里报平安去了。
真出了事,只要捅不破天,都是提倡私下自个解决去。
想来麻六子也不会好心埋了那汉子,过两日尸体发臭被人发现,没官的地方乡贵就是皇帝老爷兼宰相,牙缝里掏点碎银子做个善人,请人火化出骨灰便了事了。
若有人认领骨灰,待下葬安置后,去致谢乡贵的善举。
若无人认领,往公家置办的长生屋一扔,被耗子偷吃了骨灰,也不会有谁去瞧一眼。
在易解羽走后,麻六子坐在尸体旁没有离开。
很快树林里转现出一个白衣男子,妥妥的斯文先生模样,他细长的眼睛瞥了眼尸体,几近无情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男子白衣素净,整个人像从群山之巅而来,又像常年在风霜中行走,两鬓沾染有丝丝的白色。
他冰冷道:“堂内兄弟传来消息,陈百岁路上耽搁了,最快明日才会到。照眼下情况,胡三招他们今晚应该会在镇外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