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稳住心态,亮出树须问易解羽道:“你这藤条从哪弄来的?”
易解羽不以为意,“云顶里的那棵老榕树,没东西穿鱼,扯了两根来用!”
老 瞎子三步做两步走近,谄媚笑道:“你能不能再多扯几根来?”
易解羽顿时不乐意了,骂道:“我刚死里逃生,又要我去,你还有没有良心,我看这鱼你也甭要了!”
说着就上手抢鱼,却被对方巧妙避开。
老瞎子退后两步,艰难的做出抉择,“要是还有榕树的根条,这鱼不要也行!”
看着那乌褐色的树须,易解羽并不觉得有特殊之处,反正要多少他都能扯来。只是这瞎子突然这么反常,还是得留个心眼,于是敷衍道:“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稀罕的,下次吧,今天我肯定是不会再去了!”
老瞎子顿时笑开了花,拿着树须当宝贝,已然不顾放弃挣扎的红鲤。
易解羽原以为老瞎子又瞎又老,是很可怜的一老头,现在反而觉得他还有些傻痴,简直是看不下去,“没事我就回去了,一路跑下来的,累死我了!”
老瞎子提起红鲤示意道:“不学炼丹了?这可是你拿鱼换来的!”
易解羽稍微来了点兴趣,“炼什么丹?”
老瞎子找来木桶存放红鲤,大水缸是他用来吃水的,不能再放回去。随口道:“壮阳固元丹你看如何?”
易解羽脸上只剩下了嫌弃,摇头拒绝:“不要不要,我才不要炼那东西!”
老瞎子一副你年轻人不懂世道的模样,“你快十四了吧,晚上可有梦到什么缠绵之好,早上醒来像尿床的。就小英子那丫头,你梦到过没有!”
男孩思索了一下,似乎被对方说中,却又不全对,反问道:“这和炼壮阳固元丹有什么关系?”
老瞎子一本正经,“这关系大了。宝剑磨砺多坚韧,神功一日不可废。说了多少次,从小抓起,你定能成为一代大侠!”
易解羽呸了一口,抬腿就走:“滚滚滚,上次骗我吃药也是这套说辞,被我干爹打的还不够吗。不学这东西,下次来了还是教我别的吧!”
正是茁壮成长的好年纪,却不肯施肥浇灌,这不是误人误己还能是什么。老瞎子惋叹道:“易大龙误人子弟,愧为人父啊!”
看留不住易解羽,老瞎子只能无奈叹息,在放下红鲤后,面朝易解羽走远的方向,又是一阵摇头。
似乎他看到了一个在未来扼腕叹息的人。
再说易解羽,他正慢悠悠的往村里走去。此时离日落还早,他并不急于回家。
可不等他踏足村子,途中遇到的一个村民见了他,当即戏谑打趣道:“易解羽啊,你爹到处找你呢,要你去村长家。我看到胡师傅还有陈千岁和他爹也在,对了,还有老马和陈老二。哈哈哈,你是不是又惹事了!”
易解羽想了想,疑惑道:“没有,这几天我都没惹胡三招,也没打陈千岁,更别说老马和陈二叔了!”
那村民不信,“你确定没有吗,他们都在村长家聊一下午了,看架势很重要的样子啵!”
易解羽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他已经很少闯祸了,更别说去招惹别人。
那村民见问不出什么,也失去了兴趣,只是催促易解羽快些回去。
易解羽不觉得惬意了,加快脚步回村。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在回想这几天他干过的事情,可整个复盘下来毫无所获,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去了。
待穿过好些户人家时,都有村民提醒易解羽,说他爹在找他,提醒他直接去村长家。
而每个村民的眼神里都有看热闹的光,似乎在等待又在期盼,等着一个魔头被审判般。
带着既忐忑又不安的心情,易解羽来村长家门口。
透过毫无遮挡视线作用的篱笆,内院的情况一目了然,果然如先前的村民所说,这里聚齐了七八个人,平日易解羽经常会招惹到的人都在,他们各有站坐,呈众星拱月型。
易解还想着先在外偷听一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情况,一个汉子却是瞧见了他,直接叫道:“站着外面干嘛,还不进来!”
那汉子有着如狼似鹰般敏锐的眼睛,长相也颇为冰冷,若不是熟悉的,定只觉得是个难相处的。
汉子一开口,院内所有双眼睛齐齐看向了门外。
尤其是一个和易解羽年纪相仿的男孩,眼里有埋怨、有仇视、有讨厌,说是把易解羽视作仇敌都不为过。
易解羽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推门进院,看着叫他进门的汉子,他怯生生开口道:“干爹,找我有什么事?”
叫易解羽进门的汉子正是其养父易大龙,十四年前被遗弃在山中的易解羽,就是被他收养并抚育。
因为被捡到时他脖子上挂着一颗青白玉珠,玉珠上恰巧刻着一个易字,村民念想着易大龙夫妇的孩子又是早夭,便顺理成章般把易解羽推给了易大龙夫妇。
打小易解羽都是叫易大龙夫妇为爹娘的,直到他八九岁时,易大龙告诉了他事实。
虽然难以接受,但事实还是要面对。
也就自那以后,易解羽不好再喊爹娘,换成了叫干爹干娘。
在易大龙旁边是个魁梧且方脸的汉子,对方笑嘻嘻道:“小羽子,明日跟我去镇上耍耍,可好!”
这汉子笑起来很不好看,像一块老松树皮,偏他又是爱笑的人,看的直让人难受。
易解羽习惯性的会跟此人抬杠,脱口就来,“我又不是没长脚,干嘛要跟你去!”
说完他就后悔了。
自己现在还是祸福难料之身,顶嘴抬杠决然是讨不到好处的。于是赶紧闭嘴,赶紧夹起尾巴老实站直,低头等待发落。
不过他也庆幸有易大龙在,干爹应该会袒护他,就是得机灵点,可能要演一出苦肉计。
坐在最核心的汉子见易解羽像只犯错小狗,笑道:“小羽这又是惹什么祸了,人都蔫了!”
易解羽小心翼翼瞥了眼说话的汉子,那人眼睛只比豆子大一点,眉间纹如犁出的一般,鬓角多有白发。
委屈巴巴道:“村长你就别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