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看不明白宋彦的心思,只能心惊胆战的等着。
趁着通传湘云的功夫,肚子里打了好几轮腹稿。
料想湘云一到,免不了一场,是非对错的激辩。
九和反复琢磨着,待会湘云,会吐出什么黑白颠倒的话。
先整理好对峙的思路,定叫湘云哑口无言。
正暗爽着,湘云就到了卧房门口。
湘云自然不敢直奔进屋,就在大门口,扑通一声,跪下了。
整个人,直接跪伏在地面上。
双腿刚挨着地面,湘云就哭诉起来:
“殿下恕罪,奴婢今日,被人抓伤了脖颈。”
“奴婢有伤之身,怕扰了殿下的雅兴。”
“奴婢惶恐,今夜,恐不便侍奉殿下,求殿下饶恕奴婢。”
敢情以为传她来侍寝的,这厚脸皮的女婢。
九和闻言,一脸嫌恶的瞟了一眼门口,湘云的半个身子,正好落在九和的视线里。
湘云换了一身鸦青色的褙子,正好凸显了,她脖颈上围的一圈,白色绷带。
这个挨千刀的女婢,真是会做戏。
这么一大串的声泪俱发,不就是为了,引着宋彦问她,谁伤了她嘛。
九和满脸嫌弃的斜着眼,上下打量一通湘云,悄悄做了个鬼脸。
因着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她心里还算安稳。
先不能着急争辩,瞧瞧宋彦怎么说。
其实九和的神情,早就被宋彦看在了眼里。
宋彦见她不慌不忙,只顾着,满脸不屑的睥睨着湘云。
便知,她已经盘算好了说辞。
他顺着湘云的用意,沉声问道:
“是谁伤了你?”
湘云闻言,心中漾起一阵窃喜。
看来宋彦,还是在意自己的,这三年时间的伺候,没白搭。
她一脸胜券在握似的,慢悠悠的直起了上半身。
抬眼一瞧。
九和正坐在宋彦的身侧,挑着眉毛向她叫阵。
湘云霎时慌了阵脚。
九和,怎么会在宋彦的卧房里面?
看着情形,二人不会还在一起用餐吧?
那宋彦传唤自己,该不会是,九和先告了状吧。
到底是皇后亲自挑选出来的,还没到愚不可及的地步。
湘云转瞬就调整了思路,亮出一副认错受罚的模样。
凄凄艾艾道:
“奴婢该死,是奴婢先惹了那人的晦气,这才遭了教训,还望殿下宽宥。”
就是不指名道姓,反正自己先摆出认错态度,让对方挑不出毛病。
九和听了此话,倒是对湘云高看起来。
没想到啊,这猪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
正思忖着,要不要找湘云的麻烦,就听着宋彦,幽幽的开了口:
“你的手,是她烫的?”
宋彦并不想等着两人打机锋,女娘们之间的小花招,他觉着索然寡味。
今日,只要把一件事,办了就成。
九和寻着声调,一抬眸,就对上宋彦冷飕飕的视线。
目光一滞,乖乖回道:
“是的。”
湘云瞧着这场面,已经冒出了,要拿自己开刀的架势。
忙俯身一拜,抢先哀声道:
“殿下明鉴,是九和,先抓伤了奴婢的脖颈。”
“奴婢惊慌之时,一时失察,不小心打翻了茶壶,这才无意烫伤了九和。”
“求殿下明察。”
瞧瞧这番欠揍的说辞,一时失察,不小心,无意。
这混淆黑白的功夫,倒是比她本人的脑子好使。
九和早料到,湘云会这般歪曲事实。
摆着一对红肿的小猪蹄,直戳戳的往宋彦面前凑。
蹙着眉头,郑重道:
“殿下,您瞅瞅我这十根手指头。”
“每一根指头的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我拿什么抓湘云的脖颈?”
“咱再说说案发现场,她们有三个人,我就一个人。”
“我就算有那份心思,当时也没那胆子啊。”
宋彦的视线,没在九和那两只小猪蹄上停留,更没给湘云接话的机会。
直接问道:
“她们有三个人?”
九和重重的嗯了一声,拨浪鼓似的点着脑袋。
宋彦晃眼瞧了九和一眼,对着门外的杨焕,沉声道:
“把那两人,一同带过来。”
杨焕领了命,找人去通传。
湘云这会子逮着了空隙,赶忙泪眼汪汪道:
“殿下,那两位女婢,是奴婢房中的二等女使。”
“奴婢本是想带着二人,去九和屋里瞧瞧,是否需要指派人手去照料。”
“毕竟,九和是殿下身边的人,屋中的小事,总不好让九和亲自料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继续道:
“待奴婢见了九和,刚说明来意,九和就发了怒。”
“二话没说,抬起手,就朝着奴婢的脸上抓过来。”
“嘴里还骂着奴婢,说奴婢是狐媚子。”
“说殿下好不容易回卧房休息,奴婢就去主动勾引殿下。”
“还说奴婢,挡了她,侍奉殿下的路子。”
话还没说完,居然泪如雨下起来。
湘云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抽泣了几声,又道:
“奴婢不过是受了殿下的通传,才过来侍寝的。”
“怎料,九和这般误会奴婢。”
“奴婢当时只顾着躲闪,才没留意桌子上的茶壶,这才失手打翻了。”
湘云平复了一下抽泣的语调,接着道:
“奴婢当时,已经给九和跪下道歉了。”
“九和也说了,原谅奴婢。”
“可是,怎么这会子,还闹到殿下面前了。”
“殿下既然,传了那两位女婢来,奴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事实就是如此,那两位女婢,也是亲眼所见。”
瞧瞧这胡编乱造的本事,瞅瞅这声泪俱发的演技。
还说的有理有据,人证都搬出来了。
真像那么回事儿。
听湘云说完,九和被气笑了。
自己不是骨头,怎么就被狗追上了。
九和瞧着湘云一脸泪眼汪汪,笑道:
“我说湘云,你再哭,满脸的脂粉可就花了。”
“你说我抓你,那你再说说,我这一手光秃秃的指甲,怎么就把你的脖颈,挠伤了?”
湘云听见妆花了,果真就止住了眼泪,忙抬着袖口,轻轻擦拭脸颊。
一边擦,一边还不忘搬弄是非:
“那我怎知,我只知道,当时你是有指甲的。”
“否则我的脖颈,怎么就被你挠出了抓痕?”
九和刚想开口诘问,就见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位狗腿子,匆匆到了门外行礼。
本是在一旁,悠闲自在的边吃菜、边看戏的宋彦,撂下了筷子。
捏了一方丝绸帕子,轻轻擦了擦嘴。
抬眼晃了一圈,门外那一高一矮,视线随即移到了,一旁烧水的炭炉上。
沉声道:
“这里刚好烧开了一壶热水,你们二人,谁拎过去,给湘云洗手?”
“先提到水壶的,赏白银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