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将军遇刺了?!”
沈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冷了下去。
她才离开南大营一日,怎么就遇刺了?
“好似只是受了伤,但我也没有听得很清楚…”
少女微微皱着眉,似是在回忆听到的话。
沈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垂眸静了一瞬。
转身望向已经跟来的顾昀,“顾公子可否…”
“我会派人送姑娘和棺椁回去,沈千户放心回南大营吧。”顾昀点头,“我在安远门外十里亭等你到酉时正,若是你今日回不来,我表妹的事情,往后再议。”
——
南大营临时驻守了五千进京领赏的北境军。
沈觅赶到时,营内已恢复了往日秩序井然的样子。
她稳了稳心神,在主帐前翻身下马。
正巧迎上了从账内出来的军医。
“沈千户。”老军医揖了揖。
沈觅虚扶一把,“张先生,将军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将军伤在腿部。性命无虞,只是伤了动脉失血过多。眼下还没醒来,之后也需要好生调养一段。”老军医不紧不慢地说。
“将军要多久能醒?”沈觅问。
“快的话就是这几天了,慢的话可能要十天半个月。”
谢过老军医,沈觅撩帘进了帐子。
此次他们入京只是复命领赏,北境离不了人,所以章回的两个副将都留在了北境。
帐内除了还未醒的章回,只有他的两个亲卫。
沈觅想了想,于案几后坐下,“向俞,丁尧,昨日发生了什么。”
她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如果之前的判断无误,他们中,至少一个是细作。
她不知这刺杀与细作有没有关系,但,早晚都得揪出来。
原来昨日的刺杀发生在午憩时刻,待守在帐前的向俞和丁尧闻声进帐时,章回已经受伤,但也伤了那两个刺客。
“那四个刺客都是死士,被发现就服了毒,现下都已身亡。”
“四个?”沈觅皱了眉,“不是说只有两个?”
“还有两个当时去了沈千户的帐子。”
沈觅不想在军中太显眼,这个千户也是为了方便她行事才问章回要的,官职并不算高。
但他们二人是目前进京的北境军中军衔最高的,倒也由此看不出什么。
“此事是谁在查?”沈觅又问。
章回昏迷,沈觅昨日不在,军中没有能够主事之人。
“大理寺那边派了人来。”
沈觅点头。
大理寺皇上是自己攥在手里的,应当信得过。
问完,沈觅去了一趟安放杀手尸身的帐子。
大理寺少卿昨夜已来过营中了解情况,今日派了仵作来验尸。
沈觅进帐时,仵作正在检验其中一人的牙,没有理会沈觅。
沈觅也不恼,只站在旁边看着。
正在验的这具和旁边盖着布的三具一样,身材都比普通人高上一些。
这人颧骨也很高,眉毛浓密,皮肤白里透着明显的黑。
仵作在看手的时候,她也凑近看了看。
大小拇指根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关节部位都有厚厚的茧子,是长期骑马磨出来的。
这样的人,她在北境战场见过很多。
他们是北戎人。
但,与她在战场上杀过的北戎人又有些微不同,沈觅皱了皱眉。
案几一侧,仵作拨掉一具尸体上衣的时候,从衣襟里掉下来一块腰牌。
沈觅眼疾手快,足尖一点便上前接住。
只看了一眼,便交还给仵作收藏了。
但只那一眼,她脸色也变了。
是顾家的腰牌。
“谢过。”仵作接过腰牌,对沈觅颔首致意。
沈觅这才发现,这仵作竟是个女子。
她刚想开口问话,仵作便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了。
大有“我验完之前没空理你”的架势。
沈觅无声地退出了帐子。
回到主帐的时候,章回还没醒,沈觅在榻边坐下,用巾子沾了水去润湿他的嘴唇。
向俞端了药进来,对坐立不安的丁尧道,“你快去吧。”
丁尧抱怨一声“你怎么这么慢”,迅速跑了出去。
对上沈觅的目光,向俞解释,“我方才去取药的时候丁尧就说内急,怕是吃坏了肚子。”
沈觅无奈,“帮我扶将军起来,我给将军喂药。”
向俞放下托盘,扶起章回上半身,让沈觅在他身后垫了几个垫子。
沈觅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章回嘴边却如何也喂不进去。
她长叹一口气,放下药碗和勺子,背过向俞,用手背擦了擦脸。
“沈千户…”向俞开口要安慰。
“我才出去一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沈觅没回头,带着点哭腔,“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向俞看了一眼章回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一炷香后。
如厕归来的丁尧和向俞守在帐外,突然听到沈觅惊慌失措地喊,“向俞,丁尧!”
二人进帐,发现章将军不知为何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抽搐。
“我去找军医。”向俞快步跑了出去。
好在只是因为失血过多造成痉挛,军医施了针章回便很快平静了下来。
沈觅站在军医身后一脸惊魂未定,脸和章回白到了一个色度。
“张先生,将军状态不稳,能不能劳烦您老在他醒来之前都先守在主帐里?”沈觅抚着心口。
军医也不犹豫,“成,那容老夫会自己帐中取些东西。”
沈觅点头,“向俞,你跟张先生一起去。”
待向俞和张先生一起走了一会,又有小兵通报,“沈千户,江监军来了。”
沈觅的眼圈还是红的,脸色又白了白,江聿珩已经大步走进了帐子。
“江监军。”沈觅揖了揖。
江聿珩将沈觅的样子看在眼里,挥挥手把旁的人赶出去。
“阿觅,你昨日去哪儿了,是在躲我吗?”江聿珩柔声问道,往前迈了一步。
沈觅退后两步,“江监军不问问将军的情况?”
江聿珩站定,“进来的时候小兵已禀报过了,我现下,更关心你。”
“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今日你便随我回侯府吧,不然…”
江聿珩笑了笑,“朝中很多人对你的身份感兴趣呢。你就算不在意自己,也要想想章将军的包庇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