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没有给百姓留太多的考虑时间,晚稻最迟也得在立秋前就种上。
很快,百姓们纷纷做出了决断。
或是家中银钱足够买了肥料,或是贷款买一些,又或是再熬一季,等着官府教如何制作。
总而言之,立秋一过,整个崇州一下子平静了,没了之前的躁动。
趁着馒头还没开学,顾清明与云竹一个合计,带着他到各县走走,看看风土人情以及百姓的真实生活。
“所以说,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
顾清明则说:“日后做官,不可只在府衙中坐着,任凭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是要多下来走走,眼见为实。”
馒头乖乖点头,“爹娘,我都记下了。”
云竹内心吐槽,这也太着急了,儿子才多大啊,就开始教怎么做官了。
不过她也明白顾清明的意思,他自个儿是个野路子,一路跌跌撞撞的,现在有经验了就想教给孩子。
甭管记不记得住,先熏陶一下,免得日后走弯路。
当然,顾清明还是靠谱的,没有一昧的强教,只是遇到事情时,习惯性的给儿子分析一波。
从底下的县回程,云竹问馒头,“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就要两点一线的在家和李先生家之前打转了。
馒头想了一下,说:“要不我们去爬山吧?”
云竹想了想,倒也行,反正气温没多热,又有灵泉水撑着,扛得住。
“那,馒头小朋友有没有指定的山啊?”
崇州别的不多,就是山多,想爬哪座爬哪座,任君挑选。
馒头想了一下,道:“要不还是爬咱家庄子边上的山吧。”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云竹和顾清明听:
一来离庄子近,累了好休息,住上一两天的,方便回家去;
二来那是他们自己家的山,听顾强说庄头定期会组织人上山查看,里面没啥危险。
云竹和顾清明欣喜儿子考虑问题全面,自然没有不听的。
一家三口遂驾车回了崇州城,到田庄上来了个秋日爬山的亲子活动,且发现了些意外之喜。
临州。
宁安义就远远没顾清明一家这么舒服了。
从春耕后,宁安义就不停在外面跑。
他领着几个精通水利的官吏,测量规划,绘制图纸路线,事必躬亲。
好不容易大规模的征调了徭役,他实在害怕失败。
这事真要没成,事后必定会被扣上一个劳命伤财的帽子,往后再想重新提,那就难了。
不光这个,他还得各个县到处视察,盯着下面的小官小吏,千万不能贪污。
在哪里贪都不能在这个上头贪,这是要一州百姓命的事。
然而,七月初的时候还是出了事。
临州夏季总是多雨的,今天的雨水尤为多,多到张知州和陈同知都坐不住了。
他们俩一把年纪的到下边视察,心中不断祈祷:
老天保佑,希望今年的夏日能平安度过,安义那小子带人开挖支流已经有进展了,再给他点时间,往后就不必如此担惊受怕的了。
可惜老天爷那边信号不好,没有收到他们的祈祷。
雨水接连五日没停,且愈发的大了。
张知州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在堤岸上,轮换着班的密切关注水位线。
一旦有上涨的趋势,立马来报。
大雨第六天的时候,小吏低沉着声音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张知州早有预料,叹了口气,跟陈同知说:“老天到底没偏爱咱们,准备组织百姓撤离吧。”
他有经验,一看便知,这回的灾小不了。
那边陈同知速速派人将宁安义接了过来,他们俩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大行,很多事上有心无力,还是得要个人主持大局。
宁安义在外面待久了,得了历练,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到了张知州这边,先了解了情况,随后跟精通水利的官吏以及从家带的先生紧急商量一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断。
“张大人,陈大人,下官以为需尽快增派徭役,越多越好,一部分去加固堤岸,给支流争取时间,另一部分速速加宽支流!”
不幸中的万幸,附近有一天然形成的大湖,且之前这边的支流已经开拓了一回。
只要再加宽加固些,将水拦下,即使接不住所有的水,至起码也能叫流速减缓,不至于毁坏房屋农田。
时间紧急,张知州和陈同知相商后同意他的意见,随后迅速下达政令,征调徭役,全力阻拦河水决堤。
并且两位大人登上城楼,喊话临州百姓,莫要仓惶奔逃,给临州上下官员一个机会。
两人一番肺腑之言,劝阻了一批要逃亡的百姓。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也是,逃出临州后基本就成了流民,在外面流离失所的,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既然临州的父母官决意守城,那可不帮一把呢?
说实话,大多数人都是不想离开自己的故乡的。
两位老大人不单在前面鼓舞人心,还去跟城中富商豪强谈判,弄来好些银子粮食,叫宁安义狠狠松了口气。
只要后勤到位,事情就好办许多。
在临州上下官员的齐心协力之下,这场水灾还真叫他们给拦下了!
多亏了之前疏通的好几条支流!
此时,所有官员都感激的盯着宁安义,要不是他坚持疏通加宽支流,这回水患还不知道怎么弄呢。
张陈两位大人满脸疲惫,却硬撑着拍拍宁安义的肩,夸赞。
“好,做的好啊!”
最严重的水灾解决,后续事宜有旁得官员接手。
连续忙碌了好几个月的宁安义,几乎到了极限,跟张大人告了假,回家休息。
张大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他现在看宁安义就跟看宝贝似的。
“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来上值,不着急啊。”
徭役们也辛苦了,回头稍微处理一下河沙就得放他们回家,起码得叫他们歇一段才成,要不然百姓们也受不住。
好在这回河水没决堤,庄稼没事,要不然还有的头疼呢。
一切都得慢慢来,这些善后的事能分给旁人做,确实不着急叫宁安义回来上班。
得了准话,宁安义快马加鞭的回家。
出了好久了,且他总换地方,也没法跟家里通个信啥的,实在想的很了。
从宁安义出门,白露就一直留意着外头的消息。
后面知道河水要决堤,担心的不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尤其是两人联系不上,白露生怕宁安义出个什么事。
直到河水没决堤,临州没怎么受灾的好消息传来,白露才狠狠松了口气。
糖糖坐在她怀里,童言童语,“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露哪里知道,却只能熟练的糊弄女儿。
“快了快了,你爹爹把河水治的乖乖的,很快就回来了。”
有时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她这话才说完,就见小珍一路小跑进屋,见着她喜得不行。
“夫人,您猜怎么着?老爷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