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修仙的身份,用沈重安这个名字在涪陵城落足,我最先去探查的是农业和畜牧业,仇七按照之前我们俩商谈的事,带上顾小幺去解决,倪樾师叔则是跟在顾小幺身边,以便保护。
城里无田,有商户,普通人食用的米面粮价高出我的预计,城中最大的商户是江家,推新城将上位的江家。
带着归有出城探查往西有小福村,荒田无数,空屋无数,归有对我说,“小福村外围有主子设的结界,不会受到伤害,主子说这块地小主肯定有用。”
我下马,将缰绳交给同样下马步行的归有,来到一块看上去荒草长得不高的田地,抓起一小把泥土,昨日下过雨,今早就算冒太阳,泥土还带着湿润,颜色偏棕黑色,闻起来有股烂泥腐臭味,这块地下过肥?那为什么光长草。
归有从马鞍上取下水葫芦,倒水给我洗手,看着我用洗过的手去拔草叶查探,费解摇头。
这种草生长看着茂盛,枝干水润,是我没见过的品种,取一片塞进嘴里品尝,怪哉,田地长的不是草,而是像草的菜,怪不得高不过小腿,低不过靴子。
“这地,这么说的并不是全荒,”我环顾四周,空屋还是很多,有人的屋子门后都有人悄声偷看,“涪陵城适合两种麦,这是什么。”
归有这时凑近细看,“一种不是修仙人吃的猪草,多数是养家猪吃的。小主,这里很多地都没有收税,因为田地没主人,估计是偷偷种的,看着像草。”
“猪?”我看向目色揶揄的归有,“看你更像。”
“是是。”
“地税收多少了。”我问。
“比城中粮食价低两三个铜板区间。”
想起城中麦,一阵肉疼。然后归有还来了句,“夏朝这边按亩收费,三取其二,有亩就收,无亩就不收。”
(秦半,三取其二。这个土地税真像,孔甲乱夏,四世而亡,这八个字据我所知道的历史并不是因为’苛捐杂税’,唉,脑子糊涂了,一个都修仙了,有变化也自然。)
“这算是逼着普通人放弃田地所有权,所以’杂草丛生’。”
“是啊,但是现在都修仙辟谷了,田地种植肯定会少。”
我斜瞥归有,他煞有介事,“这是真话。”
搞得他讽我吃草是猪这句是假话似的。
“去东边那里。”我拿过缰绳,麻利上马。
“东边是江家的地。”
江家的地远看就知道肥沃至极,有修仙者参杂其中,“普通人不是不可以吃用修仙物吗?”
“主子说吃用可以,少量只是有损寿相与转世,多量才致死。”
我想起了一个老人和一碗热汤水,原来症结在于多量。看向江家田地上忙碌的人,两季麦稻,变成三季麦稻,肥沃田地,少量仙缘会慢损普通人寿相,也不愿减少粮食价,宁愿被收’三取其二’,等等。
“他们这样做直接导致三季麦稻,’三取其二’对他们有效吗?”我问。
归有看了一圈,也没看出来哪里看出三季麦稻,“涪陵城这边只能两季吧,没听过三季的。”
“你不觉得现在这时间第一季麦还没成熟吗。他的地可是熟了在收,接下来烧荒翻肥,再下一季,按着情况看,是三季麦稻不错。”
“小主厉害啊,那完了,这算多量了,估计不是卖给普通人的,’三取其一’。”
夏皇是吧,老娘姚岁安的身份绝对推翻你!!什么狗屁税……骂的正欢,归有来了一句,“涪陵城将新上的税收条,其他地方没有。”
对不起夏皇,对不起叔伯,我声音大了。
“江家除了涪陵城还有哪座城池有专田?”
“北边阳城单季田地数亩,那边出稻米,基本卖给普通人,因北边地源广阔,他家会在那边收稻米到各城池贩卖。主子说,这一任江家当家比之前一位,可能难处理,一直没有处理江家,就是因为一时错看,烂窝里还能出金崽崽。”
“不处理才好。”我呼出一口气,有时候还是得有损计的,金崽崽也是可以变成烂木崽崽,就看仇七和顾小幺那边了。
“东西都是农种植,吃肉不会都来自外城池吧?城中卖肉的今天挂上有事不出。”就算没有家养肉,总是会有野肉吧,人有两分,动物自是也有两分。
“小主西边猪草。”
“我知道,我没看到猪。”我是真没看见猪,没看到鸡,没看到鸭。
“在屋里。”
归有在我背后翻白眼我也是预感到了,但是回想之前进到小福村范围,一点鸡鸭、猪的声音都没有,我怀疑归有感知错误,看他那副样子,应该是真的。
“小主想好怎么做了吗?”
“看重七和小幺他们,事成将小福村以西连带真正的荒地包括在内,全部收下,沟渠挖长挖深,对上少无田地,对下’五收一’,在这一切开始前,收粮以备农户吃用,这事你和归程带人去办。”
“行嘞,回去我和归程就找李落成出去购置,需要借江家的名头吧。”
“需要,锅多不怪。”
“什么锅?”
“没什么。回去吧,我要去画农牧图和聘银标准,尽快落实达成,以涪陵城为主,向皇庭扩去,一步步换成为我所用。”
夏皇,你放任仇七,那仇七的能力我就不客气使用了。希望你我朝中对垒的时候,你来告诉我,尽知一切却放任一切的缘故,我不会相信世上真的会有一切顺遂。
即使顺遂,我也只用可以为我所用之人。
“小主,还是归程和李落成去忙吧,主子说大落书院那些文修还等着小主去’点卯’,我面熟。”
“我每日里学习练武甚少断,”在执子门,“这会儿我还要去那大落书院,啊,这群破文修,不是骂二哥,骂大落书院的,勿怪勿怪。”
前方不远有人策马来,来人张扬,一身红色劲装,面貌面生,我准备往路旁让让,归有眯眼,顶着眼光瞧仔细后说:“小主,是永春城穆家穆清川。”
穆清川,挺、文雅的名字,这个人近前了,确是热烈阳光、赤忱的少年,“沈重安,今日又不去学院,我都许久没有在学院看到你了,我家老爷子还说沈重七弟弟持重,要我学习,你看我学到了。”
扶额,挺好的演技,他身后那些跟着骑马来的人都信了,我悄声示意归有,归有点头,“平时有人易(容)。”
我点头,扬起温和的笑,学着末青羽的样子,缓声说道:“清川兄这是真学了几分,还是读书到底沉闷了几分,借口趁着兄长外出,躲几日。”
穆清川身后蓝衣的是江渚白,江于行掌家人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在仇七准备的书案上看过,除了穆清川的仇七没准备给我看,“渚白兄今日是被清川兄牵连的吗?那我可得提渚白兄向令长兄解释一二。”
江渚白声音带着公子家的骄傲,“我和我兄长说过了,兄长说玩闹一两日也是可以的。”
江渚白和江于行两位的母亲听说关系极好,两个孩子也是关系极好,就是江于行的母亲早年因病去世。不论有没有缘由,日后都可以有缘由。
我目光存善,笑得温和,旁的都看不出,穆清川更是不知,还坐在马匹上,胳膊肘就搭了上来,“我清川除了老爹,不像你们有兄长管,当然今天吧,只有重安一人,没有经过兄长应允,怎么说,请我们俩喝顿茶酒,你兄长回来我就不告诉他。”
我斜瞥他一眼,让马往前走几步,“听说城里一寻楼不错,我请渚白兄去喝杯新茶,听听雅音如何。”
江渚白回,“我觉得不错,清川能不能待住就不清楚了。”他笑得纯澈,如同没有被世事侵染。
穆清川一口抱怨,“重安你知道我耐不住婆婆妈妈的琴音还非去一寻楼,我们去清梦楼,那里有花容客,舞剑是整个涪陵城一绝。”
我煞有介事的说,“我是没事,兄长不在,渚白兄怎么说?”
“我觉得、我可以。”一脸即将赴死的感觉。
穆清川驾马往前,勾住江渚白的肩膀,“没事的,我们三人打包票,不喝花酒,让归有去回一声就行。”
我看向此行如怨种选手的归有,笑得更加真诚,“我觉得可以,归有你去和江家说声,我和清川必定在江家宵禁之前,将渚白兄送回江家。”
“是,小主。”归有一脸’小主,我去了就不回的’感觉,先向我们三人告退,然后去了江家。
穆清川则是拉着江渚白聊涪陵城最近的趣事,我在旁不时应声,进城的时候,守城的明显认识江渚白,没收银就放我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