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大丞相驾到!”
随着两声宫人来报,李冗牵着三岁的小皇帝杨侑一步一步走入殿中。
他一身黑金龙袍,比身前明黄色的幼帝看上去更加像这朝中的正主。
李蕊一身浅红色的宫装跟在李冗身后,身旁并肩走着一身紫金长袍的李元吉,还是一身郑重的西域胡人装扮。
李冗将小皇帝带在身边,一起坐在主座之上,俯视着殿中众人群臣。
李乾元起身,带领众人离开酒席桌案,躬身跪拜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丞相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皇帝只三岁,一坐下来便伸手去抓桌案上的吃食,哪里还顾及得到群臣叩拜。
李冗坐正,替皇帝挥手道:“今日凯旋仪,设得胜宴席,众爱卿平身落座,举杯共庆!”
众人高呼谢恩,起身举杯,向主座上的李冗敬酒共饮。
三杯成礼,众人才回到各自的酒案后坐下。
李冗看着殿中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李蕊和李元吉,沉声向殿中诸人道:
“今日在殿中所坐,皆为我唐王亲故,不论是陪老夫浴血杀敌多年的老将,还是刚刚归入我大唐麾下的新将,皆为大唐肱骨心腹!
老夫,敬诸位英雄!”
他自饮一杯,又将空杯倒满,再次举杯道:
“众人皆知,我李家满门忠烈!长子乾元常在宫中伴读,忠心侍主!次子郢承,少年出战,屡有战功!”
他顿了顿,看着座下另外一儿一女,向众人介绍到:
“今日,我家小女蕊儿从关中举旗归来,随她的夫君柴绍,一起为我大唐霸业鞠躬尽瘁,巾帼英雄!
更有我幼子元吉,从西境带兵而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他看着满堂文物,声泪俱下道:“我李家上下,忠心为陛下!为大唐!为百姓!
何错之有!
涂背骂名,皆是因为陛下年幼,我等又屈居晋阳边城,未曾入主中原核心!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众英雄,今日我李冗再次,替各位将士迎兵凯旋,更是祝各位将士早日攻下长安!
以正视听!以正朝纲!以归正统!”
众人闻言,皆举杯叩拜,起身齐声道:
“攻下长安,以归正统!”
林无忧跟在李郢承身后,举杯向座上之人敬酒和声共饮。
她的目光中却缺少了自家兄长林无忌,和师兄阿丙的身影。
大业未成,她和亲友们却也多日未见。
长安之前,是否还可以再见?
李郢承饮酒下肚,余光中看到林无忧心事重重,心下明白她的担忧。
两人落座后,李郢承安慰道:
“忧儿无须担心,无忌带兵未回,是在瓦岗寨附近镇守,暂时无碍。”
林无忧抬眸,对上李郢承的眸子,点点头,又抿着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阿丙……他还好嘛?”
李郢承顿了顿,看着林无忧片刻,笑着道:“你这师兄当真英勇,冲阵杀敌都在一线……”
林无忧想到阿丙来信,心中紧张,再问道:
“阿丙他是受伤了吗?如今如何了?”
李郢承看着林无忧,移开目光,为自己斟酒一杯,才回答道:
“他在城外的军中养伤,已无大碍。”
一旁的杨菀自顾自的饮酒,插不上话,听到“阿丙”二字,才来了兴致。
“阿丙?”
她探头过来,对李郢承和林无忧道:“可是给姐姐寄来书信的那个将军?可是这甲乙丙丁的丙?”
林无忧心中不耐,面上却得给足她面子,回着:“阿丙是我师兄,公主得称他一声萧将军。”
李郢承像是没听到杨菀的话,只回眸看着林无忧,眼底还带着几分戏谑,笑着:
“萧将军……”
他倾着身子,说道:“萧将军的书信想来已经说明了,这位萧将军,无碍。”
林无忧感受到自家夫君的醋意,脸上一红,也不再多问,只安心陪着李郢承在归来的凯旋宴席上礼数周到的敬酒回礼,先做好她勤王妃的本职。
酒过三巡,李元吉姗姗来迟的端着酒碗过来,美名其曰说要敬酒。
“二哥!”
他自小在西域长大,一身胡人气息,不似中原男儿进退有度。
“我的好二哥!你可还记得,西域边塞,还有我这个幼弟?”
李元吉朗声笑着,对李郢承举杯道:“小弟在西境多年,除了大哥来看过我,我这战功赫赫的二哥,可一次没来过啊!弟弟我想来,二哥……人贵事忙,定然是忙着立功呢吧!”
李郢承不恼,像是没听出李元吉话中的不忿,他站起身举杯笑道:“四弟,多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他看着李元吉,避其锋芒的道:“这次四弟归来,定能助父王一臂之力,拿下长安城。”
说着,就要先饮一杯为敬,谁知李元吉直接抬手拦住李郢承,讪笑着道:
“小弟除了一身蛮力,倒真不如二哥能屈能伸这么多年!带兵打仗,还得是二哥身先士卒。”
说罢,自己先饮下一杯,又从李郢承手中接过酒杯,将李郢承的酒握在自己手中,挑眉笑道:
“听闻二哥带兵可以,酒量却不行,这杯酒,弟弟替你喝了!”
他不等李郢承说话,自己抬头饮下。此等举止已是僭越,更将李郢承这位二哥不放在眼里。
林无忧蹙眉,想要起身敬酒,言语上回击一二,却被李郢承抬手拦下。
李元吉见李郢承身边的女人倒要出头,不由哼笑着,放下酒杯看着林无忧道:
“二嫂,深居府中,除了给世子妃治伤,甚少在王城中现身。今日我二哥回来,小弟才得见二嫂真容,虽然不如世子妃容颜绝世,却也生的灵动娇俏,闭月羞花……”
他拿起一旁侍从斟满的酒碗,对林无忧敬道:
“西域之境,兄嫂为母,甚为亲近……如若兄逝,弟可承袭之……”
他大笑着饮下,没见到李郢承的眸子已经漆黑的深不见底。
林无忧起身,在袖下握紧李郢承的手掌,笑着对李元吉道:
“久闻西域地广人稀,文化礼仪与我中原大地甚为不同。既然四弟已经归来,自然要好好适应适应中原的规矩。”
她抬手倒酒,斟满一碗,对李元吉举起,道:“我中原长嫂为母的前提是敬兄如父,四弟且看好了,这殿中除了世子,我夫君也是兄长。
今日,妾身替夫君受了四弟一礼,算是久别重逢,兄友弟恭。”
说罢,一饮而下,烈酒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