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绝赶紧递纸过去:
“你别紧张,一个小时前,我看他还是好好的。”
“你都说了是一个小时前了!”阮流苏急得要命,忍不住喊了一句,对秦殊绝的没了一开始的温和有礼。
秦殊绝还想安慰两句,一截带着血污和泥土的坚实小臂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殊绝回头一看,无奈地扯了个笑:
斯见微狼狈地站在阮流苏身后,他上身白色卫衣,袖子被翻到臂弯处,左手小臂上还缠着绷带,往外渗着血迹。
黑色运动裤上都是泥污,破了好几个口子。
斯见微把袖口捋下来遮住伤口,又用干净的袖口抹了一把脸,把粘在脸上的泥抹掉,才绕到阮流苏跟前蹲下,又好笑,又心疼地问她:
“阮流苏,你鞋呢?”
“啊?”
阮流苏听着熟悉的声音直接张嘴愣住,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
斯见微叹了口气,双手用拇指一滑,把她脸上的水弄干净,又接过秦殊绝递过来的纸巾重重地把她鼻涕也擦掉,指着她一只光着的脚问:
“脚不疼?鞋都不知道穿好?”
阮流苏视线清楚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但心还是狂跳个不停,她连连摇头:
“不疼,可能是踩水坑陷进泥里了。”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脚掌心被小石子磨出来的伤口有股钻心的疼。
“不疼才怪!”斯见微揉了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将人打横抱起,跟秦殊绝打个招呼:
“我先把她送回去。”
秦殊绝刚才看到他手上有伤:
“雨小多了,一会儿不用过来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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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人太多,有亲人受伤的痛哭的,也有人抱着受伤的小孩或者老人四处找医生的,斯见微这样抱着阮流苏,两个人身上又太过狼狈,倒是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阮流苏惊魂未定,用手拍了拍斯见微的脸,愣了一秒,又抱着他的脖子又哭了出来,说话也断断续续:
“你,吓死我了,你,他们都说,有,有工程师被埋了。”
刚才情绪大起大落,她又哭了好几场,现在说句正常的话也上气不接下气地。
所幸车子就在附近,没停多远,斯见微走几步就到了。
“是风场的工程师半个身子陷进泥里去了,我们巡逻队把他拉上来没几分钟就爆发泥石流了。我又不是风场的工程师,你听别人说话不会自己分析分析?”
斯见微把人放到后座,取了纯净水和纸,又给阮流苏擦了把眼泪鼻涕: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哭?”
他看着阮流苏脚底的伤口,忍不住多数落了两句,拧开纯净水,蹲在后座车门给她冲脚:
“你看你这丑脚,都流血了,泡得皱巴巴的,这还不疼?”
阮流苏瞬间刚才的伤心后劲儿全都没了,她用力踹了斯见微的胳膊一脚:
“斯见微,你为什么要长嘴?!”
斯见微显然没吃住力,他在阮流苏面前一向注意形象,这会儿居然疼得龇牙咧嘴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阮流苏吓得伸手要去扶他:
“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呀,你怎么这样儿都站不稳?”
“我没吃饭啊。”
斯见微咬咬牙,又站起来。
阮流苏今天哭得这么伤心,他可不敢再让她哭了。
回去的路程一共就没几分钟,路上泥泞,步行可能时间长,车子开就快很多。
斯见微又拐去超市给阮流苏重新买了双拖鞋。
到民宿了,屋里根本没人。
唐闻洲和刘卓阳那个巡逻队要到更晚了。
只剩下阮流苏和斯见微两个人。
斯见微手臂上的口子有往外渗血,白色卫衣看起来特别明显,只不过斯见微注意力一直在阮流苏身上,就没注意这点。
“你手怎么了?”
阮流苏回到民宿才看到他衣服胳膊那块渗出来血迹。
那只胳膊之前就被枪打中过,受过伤,皮肉是没什么后遗症,留了道疤。
“没什么。”斯见微往自己房间走,要关门:
“我先洗个澡。”
“让我看看。”
“没事儿,敷点药就好了。”
“行,我多余地管你。”
阮流苏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扭头就走。
斯见微每次都是这样,总爱逞强,嘴硬,跟她犟。
斯见微盯着阮流苏的背影想了想,一时间没想明白,犹犹豫豫把门关上了,准备去洗澡。
脱衣服的时候,越拖,越觉得不对劲。
阮流苏刚刚那个反应,是不是生气了?
拖到一半的脏兮兮的卫衣又被他套了回去,门一打开,就看到阮流苏抱着小药箱在门口站着瞪他。
斯见微被看得心里发毛,两个人别别扭扭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小声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撒谎了,其实刚才还挺危险的。”
他抿了抿嘴,虽然觉得很矫情,话很烫嘴巴,但他还是讲了:
“洪水打过来的时候,风场那个工程师直接被冲倒了,我抓他的时候,手刮到石头,才受了伤的,要是晚几秒,我们俩,就,就,没了。”
斯见微说“没了”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没出什么声儿,阮流苏还是听到了。
她瘪着嘴一句话也不讲。
斯见微又提高了点音色,“嘿嘿”地冲她笑:
“但是伤的不重,就是皮肉伤,好歹救了条命不是?”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阮流苏冷着脸往屋里走,“啪”得一声又把门关了,把白炽灯和台灯都打开。
她语气非常凶:
“手拿出来我看看!”
“真没伤多重,我自己会包扎。”
阮流苏又提高了音量:
“我数到三——”
斯见微破罐子破摔地叹了口气,把手伸到阮流苏面前:
“你想看你看呗,反正也不严重,但你看了可不许哭,我看你哭我比胳膊疼还难受。你看你淋成这样儿,你也不洗澡,身上脏兮兮的,你马上感冒了怎么办?”
“闭嘴!”
阮流苏粗暴地把他的袖口推上去,一阵刺痛让斯见微立刻就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