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学不会的就是如何去对别人好,去真心实意地爱一个人。
这样的人倒也活得痛快,不用退让,无需妥协。
就算受伤了,也能很快翻篇儿。
阮流苏肆无忌惮到有些咄咄逼人:
“问你呢,怎么不回答我?这么喜欢骗人?”
斯见微头一回见到如此刻薄的阮流苏,他没有回答,而是拉过一旁的被子摊开,想给阮流苏盖好:
“你手很凉,情绪也很不稳定,我们现在不要交流,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在谈。”
他的手刚碰到阮流苏的肩膀,就立刻被她打开:
“请你离我远一点。”
她抬头怒视着她,眼里都是憎恶,斯见微从没想过阮流苏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年轻人炽热的爱意像烟火,灿烂又鲜活,但被黑暗吞噬后的厌恶更让人绝望。
斯见微这些年仅有的退让和妥协通通给了阮流苏。
他低头抿着嘴,把被子扔在阮流苏腿上,微蹙的眉眼里满是委屈。
“我让你说话,你听不懂吗?”阮流苏面对他的冷静,更加激动:
“平时不是挺会吵架的吗?现在呢,哑巴了?”
她从床上跑下来,将自己卧室的门反锁,挡住斯见微想要离开的脚步,站在门口一字一句地问他:
“我爸爸的事,你为什么不敢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是说你有参与?”
阮流苏的想法越来越偏激,斯见微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招架不了,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阮流苏此刻的刺激下,他终于开口:
“我告诉你,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斯见微企图用理性和阮流苏讲道理: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立刻告诉你?明知道你会在不理智的情况下选择不和我在一起,还会把别人的过错甩锅到我身上,我宁愿选择欺骗。”
他的声音冷得可怕:
“你只是知道这件事情和姓斯的人有关,就已经迁怒到我身上,如果我提前告诉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和好?你也做不到理性思考,那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查?”
“况且,阮流苏,你扪心自问,以你的能力,能查清楚阮教授的事情么?”
阮流苏哑口无言。
比起尖锐,比起针锋相对,她远不是斯见微的对手。
斯见微怎么可能落败?
他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阮流苏彻底冷静。
空气安静了几秒,阮流苏突然转动门锁,轻声说了句:
“滚。”
她让斯见微滚出去。
阮流苏很少说这种话。
她低着头,斯见微看见有眼泪砸在地上。
他真的很心疼,他想去抱抱阮流苏。
他原本以为上次分手以后,他已经不舍得用最激烈的措辞去伤害,指责她。
可他还是没忍住,他现在很生气很委屈。
明明已经解释过,这件事他是不知情的,和他也没有关系,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迁怒。
“滚出去啊。”
阮流苏哭着又低吼了他一声。
斯见微不再说话,他离开房间没有回头。
晚饭的时候,斯见微煮了碗面。
他端上楼,敲了房门,阮流苏依然不开门。
钥匙就在他口袋里,斯见微想了想,将碗放下:
“我放在门口了,饿了记得出来吃一点。”
情绪爆发后,阮流苏很累,累到连话都不想多说。
她开始收拾这间屋子的东西。
之前搬去钟慈那里的,已经打包寄回去一批,剩下的放到二手市场卖掉了。
斯见微这里还有些书和贴身衣服没带走,不算太多。
机票是下下周的。
阮流苏给智源科技的人事主管发去一段消息:
“苏主管您好,我想以我的资质,不适合入职智源科技,毁约两方协议需要提供什么资料或者赔偿吗?”
那头的人事主管很快回了个电话给她:
“你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手续,不需要赔偿,你回国需要来我这里办理一下毁约手续就可以。但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智源科技总部,直接加入路聿青团队,这份履历可不是随便一个地方就能刷到的。”
“我已经决定了,谢谢苏主管。”
“那好,我先暂时告知各位管理,等你回国办理手续。”
阮流苏挂断电话,又从书桌上整理自己没带走的专业课书。
书架里放了一本史铁生的《病隙碎笔》,看起来有点突兀。
这显然不是她的书,她的房间只有斯见微进来过,应该是他放的。
阮流苏打开封面就能看到顾策的读书笔记,她翻了几页,里面掉出来一封信。
阮流苏打开对折的纸张,看见笔迹的第一眼就哭了。
【我的宝贝女儿:
原谅爸爸跟你最后一次交流用这种方式进行。
还记得你刚上高一时,爸爸逼着你做饭住校吗?
你嫌弃油烟味道染在衣服上难闻,试了几次就不肯再做,当时我也心疼,多可爱多水灵的一个小姑娘啊,还没成年就得学着独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