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霜霜老师打电话,让她回来吧。她最喜欢李叔了……”王翠长叹一声。
“算了吧,王婶。还有十来天就高考了。”苏平生突然开口,想到了叔父有多疼那个小丫头。
“霜霜性子烈,不跟她说以后会记恨我们的。”
“就说我不让的,叔父虽然不问她成绩,但一直很关心,她要是能考个好成绩,叔父肯定会很开心。”
王翠仔细打量了苏平生一眼,想到了自家女儿这三年一直粘着他,李福涛走了,他可能也不会留在村里……
记恨就记恨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也希望女儿能考个好大学,谁家当父母的没点私心……
“我再想想……”
陈仁贵默默看了老伴一眼,不再多说。
陈无林咬咬牙,心里还在挣扎着……
……
“喂,老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湛梦瑶打来电话。
“小苏的叔父今天走了,我就先留下在这儿帮忙!”果佳然站在远处打着电话。
“李老师,怎么走了……”
这两年湛梦瑶每次只要过来也会拜访李福涛,毕竟自家丫头经常跟着小苏蹭吃蹭喝。
“今天中午病逝的……”果佳然压低声音。
“唉,要不要给悠悠说……”
“先别说吧,他们刚才还在说怕影响两个丫头高考……”
“那行吧,你就在那帮帮忙吧,端茶倒水总需要人的。我明天过去……”
“嗯好!”
……
半坡村和清河村的人都已经通知到位了。
各家各户也都通知了自家人,有远在外地上学的学生,有在外地打工的工人,还有早就搬出村子,在城里各处定居的人,或者其他村落的熟人……
“儿子,把灯都打开!”
“嗯好,爸!”
……
“妈,你怎么不关灯啊!”
“这灯不能关!”
……
“老伴儿,把灯都打开,门别关!”
“行,小涛要是走累了可以进来歇歇!”
两村的人纷纷走出家门,一行人趁着夜色,缓缓向着半坡村走去。
无一例外的是,家家灯火通明。
所有平日关着的灯,无一例外全部打开,大门也都没锁,全部虚掩着。
此刻,千灯长明!
……
“小徐,这鞭炮多少钱?”
“不要钱!”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我记得上次买,好像是五十!”
接着一张五十的钱,拍在柜子上,那人提着鞭炮匆匆离开。
徐春升苦笑着摇摇头,他爸的要求做不到啊。说了不收钱,却没人不给钱……
……
茶庵乡的马肖接到陈仁贵的电话,赶紧召集自家的几个表兄弟。他们兄弟几个人以前去了外面学了吹唢呐的手艺,周围村子的红白喜事,都由他们几个人接手。
只是这么些年来,喜事有了乐队,用不着他们。接到电话的就只有白事了……
“哥,哪一家?”他堂弟手里提着一面锣,忍不住问道。
“半坡村,李老师走了!”
“这一趟,我们可能要做白工,你们谁不愿意去的我不强求!”
几个兄弟听着李老师不由一愣……
“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忘了?咱们家老爷子不是跟着李孝云识过字!”
“是啊!人情不管再久也是人情……”
“我们家有张桌子是李老师做的!”
“当年没李老师组织,这路哪里能通那么快……”
“那就走吧,赶紧!”
几人坐上摩托车,拿起各自的乐器向半坡村飞奔。
五个人,五件乐器。唢呐,笙,锣,鼓,梆子(有地方叫木头,击节用的)。
……
正在吃饭的陆松接到赵云山的电话,幽幽一叹,扔下筷子!
“老公怎么了,又遇到烦心事了?”
“没什么!”
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廉价的白酒。玻璃瓶装的,没有标签,这酒他留了二十多年……
拿起一个杯子走到门口,打开瓶盖,斟满一杯,随手扬起。
看着酒水在空中四散,最终落到地上。
“李哥,这次送不了你了,明天要去龙都!”
“我们站的再高,又能有多高?”
“最终还不是跌落尘埃,满身黄土。”
“我这一辈子佩服的人不多,有你一个!”
“一路走好,那几个家伙我就不通知了……”
说完又倒了两杯酒,挥洒出去。
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月明风清,杯酒送人归!
……
万明才接到电话后,一直坐在屋檐下。直到天彻底黑了,也没回过神。
此刻终于动了……
摸了摸僵硬无力的左臂,喃喃自语。
“到底是你们替我挡了灾?还是我没能挡住?”
“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啊。”
说完后一阵哈哈大笑,面目全非的脸上挂着一行清泪。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将屋里的灯都打开。
僵硬的左手提着一盏破旧的油灯,右手夹着一根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