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早已冷汗直流,脸色发白。
他局促的笑道,“五少奶奶,恐怕是这送物料的货郎偷工减料,暗中调换了我订购的砖头。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五少奶奶,等我这边查清楚了,一定给您个交代!”
说着,刘管事讨好的双手抱拳做祈求状,其实在靠近乔荞袖管时,有意塞了一锭物什到乔荞掌心。
乔荞摩挲着袖下的物什,这甚至不是银子,而是一块沉甸甸的金子。
乔荞低垂着眸,神色晦暗不明。
刘管事见乔荞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这金子是封口费的意思,搓着手笑道,“五少奶奶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的漂亮。”
“漂亮?”乔荞头不抬的问道。
刘管事桀桀桀笑道,“我都知道的,您放心!这里的事保准只有你知我知,不会叫第三个人知道的。”
乔荞心中已有了答案:刘管事身为侯府外亲,替平远侯掌管码头数十年。这么多年里,码头早已默认了刘管事才是码头的主人,于是默许了他在码头捞油水、赚脏利的行为。
如若有谁不同意的话,像乔荞这种地位高于刘管事的,便是受了贿赂回去闭了嘴当没发生过。
如若是地位低于刘管事的
乔荞将金子抛向半空,在刘管事惊慌的视线里,又稳稳当当接住。
她笑里藏刀:“你是第几次做这种事了?”
刘管事装傻充愣:“五少奶奶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呐!”
乔荞亮出金子,对码头的工人们大喊道,“今日检举揭发刘管事徇私枉法、贪污受贿谋取码头不正当利润的,口述者赏钱一两,有证据者,依照证据的准确程度赏钱二两至五十两不止!”
在这个朝代,卖力气的苦工一个月不过一两百文工钱,一两银子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一年的工钱。
更遑论还有五十两这种他们一辈子才能挣到的数目诱惑。
刘管事强撑着赔笑道,“五少奶奶,你这是作甚呢?这码头的用料被调包了,我也是受害者,你平白无故拿侯府的钱糟蹋了,岂不是给人落了口舌?”
可乔荞正眼未看刘管事,见工人们蠢蠢欲动,于是叫小麦亮出荷包。
她让人搬来一张长凳、小桌,自己坐在将要倒塌的小仓库边,说道,“今日无论你们是否有证据提供,小仓库被掉包用料的事实摆在眼前,刘管事这人我必然要送去官府,他也不会继续留在码头做事。”
见乔荞说了这话,人群中才有一大汉踌躇着站出。
他往前一步,鼓起勇气说道,“三个月前这批青房砖送来的时候,我瞧见刘管事和一戴着斗笠的男子通过气,刘管事从男子那边拿了不少银票,足足有一木盒那么多。”
乔荞二话不说,抬了抬手,小麦便将一两银子递给大汉。
大汉连连感谢,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讲着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关于刘管事在码头做的龌龊事。
刘管事见状,跑腿打算开溜,结果却被一旁的侍卫猛地掀翻在地。
这侍卫是宋行知安排在乔荞身边的,说是乔荞如今身为侯府女眷,外出出行不隐藏身份便要带着侍卫,以防有对侯府不利的人绑架她来要挟侯府。
没想到起作用起的这么快。
乔荞勾起唇角,将记录刘管事罪行的活计交给了小麦和吴嬷嬷来办,自己则缓缓走到被按在地上的刘管事身边。
乔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做了错事,难道你就想一走了之了?”
刘管事不服气的扬起脑袋,咬牙切齿道,“呵,我可是侯爷的亲表弟!你以为你能奈我何?乔荞,刚嫁进侯府来就这么急着清理侯爷的人,你是不是嫌自己死的不够早啊?”
乔荞站直身子,她遥望远方,语气淡淡:“大风就要来了。”
刘管事听不明白她话中深意,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乔荞敢动他,她也一定会来陪葬的狠话。
乔荞吩咐道,“小仓库里所有的货物运去临街客栈,所有产生的额外费用由我来负。即刻起,不接受装卸货的生意,所有人护着这一批货物,码头后天再开!”
虽然不明白乔荞为何如此安排,但工人们领了银子,也不多废话,埋头就是干活。
而一旁的小麦收拾着记录厚厚证言的簿子递给乔荞,问道,“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乔荞大致翻看了两眼,说道,“人和证物都押回侯府,回去的路上透些口风,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叫沿街百姓都知道。”
小麦点了点头,随后操罗起乔荞安排的事情。
乔荞看着面前安静无波澜的水面,她明白,今夜此处就将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风。
这场大风会摧毁码头上的所有货物,而这间仓库原本是存放着重要的货物,也因豆腐渣工程给了码头沉重一击。
乔荞吐出一口浊气,心情大好的样子。
乔荞回府时,岳如意早就躲在门后等着她,见她回来,忙将她拉到身边。
岳如意做贼心虚似的:“荞荞,真的是你揪出刘管事做的龌龊事了?”
乔荞点头,岳如意露出惊恐之色:“你知道那刘管事是谁么?那可是侯爷的亲表弟,说是幼时不慎走丢,三十岁才被找回来认祖归宗,侯爷对这个表弟很是愧疚,事事都让着他一些。这些年码头的事情,侯爷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说是弥补刘管事。今日你可算是闯了大祸了!”
乔荞并不在意,她看了一眼天色,屋外尚且晴天高照、万里无云。
“不碍事的。”乔荞安抚的拍了拍岳如意的手背。
岳如意还想说什么,乔荞已站起身款款往院内走去。
只见刘管事正跪在厅内,而为首坐着的正是平远侯宋河与侯爵夫人。
侯爵夫人眉眼间氲着怒意,要发作却强忍的样子,而从刘管事懒懒的背影来看,平远侯显然不打算追究码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