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
苏柔倾在人群里往城门那边望去,是一小队人马,后面行驶着一辆豪华巨大的马车。
马车最前面开路的,正是天天念叨,又不想见到的男人,徐晏。
他穿着一身玄色骑马戎装,左手牵着马绳,腰背挺直,目光坚定,神态自若。
后面跟着张文张正,马车门帘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什么人。
苏柔倾吓得心脏咚咚直响,下意识地抓着沈遇的衣服往他身后躲。
似乎感受到猎物的怯意,一直直视前方的徐晏,左右看了一下。
眼神蓦然相触!那一刻,苏柔倾吓得心猛然漏了半拍。
幸好徐晏的目光只是从苏柔倾脸上擦过,又泰然自若地往前去。
沈遇低头看苏柔倾闪躲的样子,小声问:
“这王爷算起来是苏姐姐的表哥了,怎么感觉你怕他?”
苏柔倾见车队走过了,才抬眼对沈遇说:
“你不知道,他可凶可霸道了!整天把我关在屋里,哼~”
说起徐晏,苏柔倾什么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转头准备上马车离开。
沈遇拦住她说:
“苏姐姐,大长公主府和王府相邻,你现在回去,可能会碰上王爷,
不如先去沈府,等夜色深了,我再悄悄护送你回去?”
苏柔倾回头看醒枝,醒枝对她点点头。
苏柔倾才说:“好。”
怕遇上王府的人,醒枝也随着苏柔倾坐进了马车。
一路上,苏柔倾眼眸低垂,小嘴紧抿,纠结徐晏刚才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
沈遇突然开口:“苏姐姐来我院子时有没有见到一只彩羽鹦鹉?”
苏柔倾抬起头如实说:“没有。”
沈遇放下折扇,两手交叠撑于桌上,献宝似的对苏柔倾说:
“我那鹦鹉说来奇特,别的学舌不会,独独会背屈子的《离骚》。”
“《离骚》?”
这下苏柔倾震惊了,这个时候的鸟界这么卷吗?
是会背《离骚》诶,不是床前明月光,也不是离离原上草。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只会反复那两句:为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待会我们看了再回去好不好?”苏柔倾问身旁的醒枝。
醒枝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刚进沈府,门房就过来对沈遇说:
“公子,老太太让您回来了先去前厅。”
苏柔倾跟着沈遇去到前厅,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坐在高堂之上,堂下两侧坐着徐晏和沈老太太。
看来他们都在等沈遇。
苏柔倾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沈遇反而牵起她的手,大步走上前去,
来到堂下扑通一声伏身跪下,行了个大礼。
“赵楠风之徒沈遇,拜见师公。”
啊?
苏柔倾站在一旁,尴尬极了。
只好跟着沈遇跪下行礼,伏身之际偷偷抬眼看徐晏。
只见他端坐在那儿面无表情,幽深的眼眸看着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发老翁开口,声音洪亮:
“这就是楠风那小子的徒儿?好徒孙!快起来。”
沈遇起身走到老翁跟前,苏柔倾则悄咪咪地退到一个角落站着,寻机溜走。
“我众多徒弟中,你师父最为顽劣!
刚入师门,就将我珍藏的医书偷了去,但他也聪颖,不足一年,竟将那书学了个通透。”
老翁看着沈遇温润有礼的样子,满心欢喜。
这时,徐晏向沈老太太开口:
“之前沈公子救了苏姑娘一命,我与姑母无以为报,
沈公子身有顽疾,我师父云中居士医术高明,
近日终于寻得师父云游踪迹,特将他请来为沈公子看诊,以解老太太之忧。”
沈老太太听徐晏这么说,感动极了:
“遇儿救苏姑娘实属举手之劳,王爷为此还特意去请云中居士,实在惶恐呐!”
云中居士笑呵呵地对沈老太太说:
“老太太不必介怀,徐晏在我门下学了几年武艺,说起来我这徒孙还要叫他一声师伯呢。”
苏柔倾心里一乐,徐晏好老。
沈遇机灵地对徐晏恭敬作了一揖,喊:
“多谢师伯为我费心。”
徐晏点了点头,转头对沈老太太说:
“天色已晚,我们先告辞了。明日再商讨会诊事宜。”
苏柔倾长吁一口气,终于可以走了。
沈遇将手中折扇放在侍女的托盘中,准备去扶云中居士。
云中居士小眼睛看到托盘上的折扇,夸了一句:
“小徒孙这折扇好别致。”
沈遇恭顺地回答:
“是,苏姑娘见这折扇刮花了可惜,就用眉心花钿贴了上去,
苏姑娘心思灵巧,我也喜欢得紧。”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苏柔倾,听了沈遇的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好端端的他说这些干什么?!
见众人眼神转向自己,苏柔倾只好走出来,向云中居士屈膝行了一礼:
“小女是大长公主的义女苏柔倾,见过云中居士。”
云中居士捋了捋胡子说:
“我还没见过大长公主,但是她征战沙场的事迹如雷贯耳,实在佩服啊!”
苏柔倾心想:原来母亲这么厉害!
“大长公主文武双全,苏姑娘也蕙质兰心,我们刚才还在探讨屈子的《离骚》诗篇呢。”
看见徐晏脸色越来越黑,苏柔倾第一次觉得沈遇这嘴不如哑了的好。
什么时候跟他探讨《离骚》了?明明探讨的是鹦鹉好吧。
“好好,看来贵府好事将近啊!”
云中居士笑着对沈老太太说。
沈遇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和苏姑娘还年轻不着急,反倒是师伯,
今年,二十有七了吧。”
“放肆!王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沈老太太出言制止。
沈遇马上低头做乖巧样:
“沈遇失礼了,只是师公说起这个事情,一时忘了形,请师伯原谅。”
徐晏也不生气,只是沉着脸说:
“不妨,小孩子说话直率,无需计较。”
随后又转过头对苏柔倾说:
“天色已晚,你是要我送你回府,还是留宿沈府呢?
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