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硬币在半空发出一声蜂鸣,划出一个抛物线后,垂直落在周淮安脚边。
自始至终,周淮安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硬币的轨迹。
却见落地的硬币正面朝上。
周淮安本就慌乱不安的心,此刻更是七上八下,眉头紧蹙,满面愁容。
一旦走出这一步,他就没有回头路客走了。
周淮安突然心生悔意,觉得自己不该来神庙。
决定打道回府,原路返回。
然而!
他正要迈步转身时,一道低沉喑哑得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的声音,隔着茂盛密集的荒草,从早就成了残垣断壁的破败神庙内传出:
“既然来了,那就说出你的诉求吧。”
“哪有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的道理?”
“谁教你这么做人的?”
语气中没有责备、愤怒,反倒平静得波澜不惊,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但!!!
嘶!
周淮安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全身颤抖,牙关格格打颤。
有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僵硬在原地。
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脸色煞白得近乎于透明。
“我……我……”
周淮安支支吾吾,紧张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
“凡是找到我的人,都是遇到了找其他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
“说吧,找我何事?”
声音再度从神庙内传出,语气中满是自信,“既然你能找到这里,便足以证明,你知道我的实力有多强。”
“只要我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周淮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点了点头,弱弱的小声道:“我……我突然后悔了……我不该来找你的……”
“你现在面临的困境,你找其他人能帮你解决么?”
“我……我……”
周淮安又一次被问得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请神庙内这位大佬出手的代价,他支付不起。
三十年前,为了成为严振邦的左膀右臂,他将年仅七岁的女儿,献给神庙内的大佬,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里,他匍匐在门外,听着女儿被虐时的惨烈哀嚎声。
第二天清晨,他亲手埋葬了被对方折磨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缺胳膊少腿,活活疼痛而死的女儿。
第三天,严振邦的所有心腹,除他之外,全部死于非命,当时的严振邦正值用人之际,于是得到严振邦的提携。
十年前,他又献出另两个年仅十三岁的双胞胎女儿,事后,他成为严家大总管,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只听命于严振邦一人。
每找大佬一次,需要付出的代价,一次比一次的沉重、巨大。
这一次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比前两次更大。
“你先说说看。”
“这次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声音再度响起。
“杀……杀一个人……”
“哈哈哈……”
神庙内的人,像是听到此生最大的笑话,当即开怀大笑。“屈指算来,三十年间,你已经找过我两次了。”
“你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收割生命么?”
周淮安点了点头。
“那你干嘛还犹豫不决?”
周淮安一颗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当即表示否认。
“你用激将法激我?”
周淮安的脑袋摇晃得会更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从脖颈上飞出。
“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心生悔意?”
从神庙内传出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
“这次……这次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周淮安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内心的顾虑。
“我的喜好,你是知道的。”
周淮安哭丧着脸,一声不吭的连连点头。
“建安风骨今犹在,魏武遗风永流传。”
“魏武喜好人妻,我的爱好比他更广,我不仅喜好人妻,更喜好幼女,特别是与求我办事之人有密切关系的幼女,我就更喜欢了。”
“我这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走的更快,看得更远了一点而已。”
话锋一转,蛰伏在神庙内的大佬,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你我已有十年没发生交集。”
“也就是说,你至少也有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男童,女童,我都喜欢,我这人从不挑肥拣瘦。”
“十年前,你献给我的那对双胞胎女儿,让我非常满意,这些年来,我每次想起都会很兴奋。”
“当时手边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我一定把跟你两个女儿戏耍的镜头记录下来,然后再发你一分,让你好好欣赏一下她俩的精彩表现。”
“那哭声,那尖叫声,那惨叫声,啧啧啧,一个字,绝!”
“我……我没有女儿……”
周淮安满脸尴尬的应道。
“那你老婆还活着么?”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啧啧啧……”
周淮安不仅听清了从神庙内传出的每一句话,还听到对方吞咽口水时的咕嘟声。
“那就把你老婆献给我吧。”
“我不嫌弃的。”
“既然你不吭声,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神秘内的大佬,急不可待的开口道,“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三天之内,求我之人要是还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我就自己动手。”
“然后,再满足我之人的诉求。”
周淮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肠子都悔青了。
这可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还顺带把自己给埋了。
前两次找神庙内的大佬帮忙时,他就想过要把老婆献给对方,但却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他与妻子,青梅竹马,从两小无猜,再到喜成连理,始终不离不弃的陪在他身边,与他共经风雨同患难,无怨无悔。
他在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他的妻子。
前两次,他宁可把女儿献给神庙内的大佬,也不肯献出妻子。
没想到,对方还是盯上了他妻子。
“你要杀谁?”
神庙内的大佬再度开口,语气冰冷肃杀,气势雄浑,与之前相比,俨然判若两人。
妻子已然注定沦为对方的玩物,周淮安索性豁出去了,不再犹豫,当即斩钉截铁的应道:
“叶玄!”
“我希望此人……”
“死!!!”
啪!
神庙内的大佬拍了下手,果断干脆的作出答复:“没问题。”
“只要你能付得起足够的代价,哪怕你要九五至尊死,我也能替你办到。”
周淮安默默点头。
他当然知道,对方这话绝不是吹牛逼。
“待会儿我就把妻子送来给你。”
周淮安急不可待的希望神庙内的大佬赶紧出手,杀掉叶玄。
话锋一转,又弱弱的小声哀求道,“你能不能轻点对她?”
“既然她成了我的礼物,怎么对她,我说了算。”
“你就别瞎鸡儿操心了!”
神秘内的大佬很不高兴的冷哼道。
离开神庙后,周淮安独自驾车回家。
一路上,心神恍惚,魂不守舍,好几次险些与其他车相撞。
……
而这个时候的叶玄,则接到萧明月的来电。
萧明月说,有个叫慕容海棠的女孩,赖在萧家不走,说是要留在叶玄身边,照顾叶玄一辈子,作为报答。
这让叶玄很无语。
“你告诉她,如果真想报答我,就离我远点,我很讨厌她。”
面对慕容海棠的死缠烂打,叶玄不得不铁石心肠。
“你这么回复她,怕是不太合适吧。”
萧明月黛眉轻蹙,对叶玄的做法,不是很认可,觉得叶玄太过不近人情。
“我要是不这么回复她,那她将会一辈子缠着我。”
“如果她真是慕容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我就更不能将她留在身边了,我怕自己会连累到她,害得慕容家族的血脉彻底断绝。”
直到这时,萧明月才猛然意识到叶玄看似无情,实则情深义重,柔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叶玄结束通话后,萧明月找到慕容海棠,一开口就直奔正题的表示,愿意给慕容海棠一笔钱,帮助慕容海棠开一个小超市,以维持慕容海棠的生存所需。
然而却遭到慕容海棠的拒绝,“还是那句话,我只想留在玄爷身边,好好报答他。”
萧明月深感无奈的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强扭的瓜,它不甜啊。”
“可是解渴呀!”
慕容海棠的眼眸里闪烁着犀利睿智的光,理直气壮的应道,“我早已下定决心,不论如何,我都要留在玄爷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萧明月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她完全理解慕容海棠的心情,但其行为,她却不敢苟同。
……
周淮安刚到家门口,就看见风情万种的周绮雯,亭亭玉立般站在门外的枣树下。
“周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绮雯烟视媚行的笑着,快步来到周淮安面前。
由于生意上的往来,俩人曾有无数次的交集,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你瞅瞅我的脸色,能好得到哪儿去?”
周淮安指着自己的脸颊,没好气的冷哼道,“你来找我干嘛?”
周绮雯嫣然一笑,直接凑到周淮安耳边,吐气如兰的柔声道:“我知道你去了城外的神庙找人杀叶玄。”
嘶!
周淮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此次城外之行,极为隐秘,就连心腹都不知道。
周绮雯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的行踪轨迹的?
周淮安越想越感到心惊胆颤。
他怀疑自己被人跟踪。
甚至有可能是身边出了叛徒。
“你这次求高人帮忙,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把你老婆阿兰献给高人。”
周绮雯又补充了一句,但对周淮安而言,无异于在他还滴着血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
“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周绮雯昂首挺胸,将规模硕大的雪白胸膛,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周淮安面前。
挺胸之际,故意将一抹雪色暴露在周淮安的视野中,蹦蹦跳跳着,一闪而逝,令得周淮安不由得心神一荡,小腹之下,邪火升腾,恨不得一把抱起周绮雯,将其就地正法。
“你究竟想怎样?”
周淮安压制住内心的炽热欲念,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我家主人,叫我通知你,转告严振邦,别再针对叶玄。”
“你家主人要是敢不听,我就灭了严家满门。”
“叶玄的确罪该万死,但他不该死在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身上。”
“叶玄的命,我家主人要定了。”
周绮雯每说一句话,洋溢在脸上的傲娇与自豪,也随之变得明显一分,下意识的挺直胸膛,这令她雪色云峦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叶玄的命,我家主人要定了。”
周淮安有恃无恐的应道,“除他之外,谁敢再要叶玄的命,我家主人就直接弄死他。”
“我家主人在江城苦心经营几十年,他有底气说到做到。”
“啧啧啧……”
周绮雯虽然冲着周淮安竖起大拇指,口中啧啧有声,但说出的话,却极尽嘲讽,“苦心经营几十年创下的基业,在我家主人面前,真不够塞牙缝。”
“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这么无情,竟打算把爱你一生的妻子,送给蛰伏在神庙中的那人享用。”
“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这么没良心的事。”
周淮安的脸色,阵青阵白阵红,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周绮雯。
但又考虑到周绮雯幕后的靠山,他又只能硬生生强忍住内心的怨愤,“你家主人的话,我会一字不落,转告给我家主人。”
“至于说,我家主人会不会收手,我做不了主。”
周绮雯打情骂俏似的白了一眼周淮安,嗤嗤的笑道:“这还差不多。”
“这次时间紧迫。”
“等下次时间宽裕,我允许你用手摸摸,亲自感受一下她惊人的弹性与绵柔。”
“它虽然长在我身上,但它也属于你。”
周淮安神情凝重,冰冷的目光,从周绮雯胸前一扫而过,然后转身上车,调转方向,直奔严家而去。
直到周淮安驾驶的越野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周绮雯才收敛起脸上的妩媚与温柔,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阴冷与肃杀。
摸出手机,拨通了主子的电话:
“启禀主子,我已将你的原话,转达给周淮安。”
话锋一转,又小心翼翼的问,“主人,我现在要不要把周淮安决定把他老婆献给神庙中那位的事,告诉他老婆?”
“先不着急。”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叶玄由于经不住慕容海棠的死缠烂打,决定将其留在身边。”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么?”
“要没别的事可做,就四处检查一下,有没有漏水漏电的?”
短暂的沉吟后,主子雄浑的声音,再度传入周绮雯耳中,“给我查查蛰伏在神庙内的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主子……我……”
周绮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
“你不愿意?”
这一刻,隔着空间,周绮雯都能感受到主子的愤怒,已到爆发的触点。
谁触谁死!
周绮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颤声道:“愿……愿……愿意……我愿意……”
“这还差不多。”
“下次再敢这样,我非扒了你这一身贱皮,拿去点天灯。”
主子语气稍缓,周绮雯内心的恐惧感,也随之消散。
……
而这个时候的周淮安已来到严家,一到密室外,不等严振邦开口,他就非常主动的把周绮雯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变,转告给严振邦。
严振邦气得破口大骂,连带周绮雯的祖宗十八代也被他骂了一顿。
“你现在有何打算?”
严振邦不冷不热的追问道。
他倒是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不过是想听听周淮安的想法,是否与他的策略一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