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顾野紧紧握住拳头。
“如果真是姨父……”
“别说了。”姜棠抱住他。
那一刻她的心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疼。
这个从不曾示弱的男人，此时在她怀中，伤痕累累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从小到大被抛弃仿佛是他的宿命，在命运的泥潭中只有邵允尧握住了他的手。
可现在，这个曾经把他拽出泥潭的人，或许会抽出最锋利的长矛刺向他。
他怎能不疼？
“老公……”姜棠轻轻抚摸他后背，“如今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只有回到央城，才能弄清楚一切。”
“嗯。”
“我算过，这些钱……远远不够。”姜棠声音低下去，有些挫败感。
也是，光凭着缝缝补补的，能赚多少钱呢？
况且这些人也不是有钱的。
在医院里赚的这些，等顾野出院结算，估计也就花的差不多了。可他俩一时半会儿的去不了都城，在塔城待着的话，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钱……
“哎，你俩还没睡啊？”
帘子外面忽然传来朱婶儿的声音。
姜棠一怔，把帘子拨开一个小缝。
月色透进窗户，给这里的闷热洒上一层清凉。
朱婶儿摇着扇子，鼻尖还是泌出细细的汗珠，看见姜棠便笑着凑过来。
“怎么了，小两口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
“嗨，我是过来人，能不知道这个？”朱婶儿作出数钱的手势，“贫贱夫妻百事哀！更别说你俩一对外国人，在这生存多难啊！”
姜棠动了动眼皮没说话，正想把帘子拉回来，就听朱婶儿说：“我看你手艺不错，就没想在这找个工作，攒点儿钱？”
“工作？”姜棠一愣，随即轻笑，“这里找工作还轮得到我一个外国人？我没护照没身份，再被警察当成偷渡人员抓了……”
“这里的偷渡客其实不少的！”朱婶儿压低声音，“不过，他们都能找到工作？”
“什么？”
姜棠和顾野互相看看，神色警觉。
“不相信我？”朱婶儿嘿嘿一笑，“反正路我给你们指了，走不走，可就是你俩的事了！”
……
朱婶儿指的路其实很简单。
南洋也确实有不少偷渡客，但都能在这里生存，就是因为这里同样也有很多工作机会。
偷渡人员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更给了那些老板可乘之机。
趁机把薪水压到最低价。
姜棠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顺着朱婶儿这条路走下去，这是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他们需要钱。
顾野在强烈反对之后也只能妥协。
既然姜棠能出去工作，那么他也可以。
在医院这段时间他也打听到不少消息，比如塔城有很多地下拳场，一场拳击比赛的收入十分可观。
只不过那种地方都要签生死状。
而且那些人不讲规则，只讲蛮力。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赚到最多的钱。
顾野决定一试，但在此之前他不能让姜棠知道。
出院之后他俩把剩下的钱归拢到一起，幸运的是医院以慈善为主，没收太多，而塔城物价不高，这点儿钱刚好够租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墙壁潮湿发霉，只能挤下一张床和两个柜子，洗手间和厨房都在走廊上，不仅简陋还时常有老鼠蟑螂光临。
姜棠自以为从前跟姜文英过的日子已经很朴素了。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要跟朱婶儿去面试，他俩再熬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姜棠便跟随朱婶儿来到一处院子。
这个院子很大，典型的欧式建筑，充满异国风情。
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接待了她，上下打量之后满意的对朱婶儿笑笑。
“就是这姑娘啊？”
女人娴熟的点了一根烟，袅袅娜娜往沙发上一靠，就开始吞云吐雾。
姜棠怔怔看着她。
不可否认女人是很美的，身段婀娜，一袭暗红色旗袍，在翡翠绿的窗棂和乳白色窗纱的映衬下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一张很美的，有年代感的老照片。
姜棠的心不由得咚咚跳了好几下。
女人一直盯着她的手看，之后抿唇一笑。
“真是不错！朱婶儿，这下子你立功了！以后靠这姑娘发了财，我不会忘记你的！”
姜棠敏感的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怀疑的看向朱婶儿，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我具体要做什么？”
“嗨！”朱婶儿还沉浸在刚才老板娘不会亏待她的喜悦中，脱口而出道，“这地方来钱容易挣钱快，凭你的条件，很快就凑够跟你老公去都城的路费了！”
“是吗？”姜棠神色一变，“这么好的工作，你自己怎么不做？”
“我……”
朱婶儿话音未落，姜棠一咬牙，猛地从口袋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
朱婶儿刚想大叫，姜棠就把她踹到一边，然后全力冲向那个艳丽女人，在女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姜棠的匕首已经横在她脖子上了！
“啊——救命，救命——”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朱婶儿，我念在咱俩老交情了才让你带人来，你他妈要害死我啊——”
朱婶儿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大脑空白。
只会挥动着手臂让姜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可姜棠才不跟她好好说！
她只是柔弱，又不是傻。防人之心她不是没有，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认识朱婶儿这种人。
她更要给自己留个心眼。
于是她偷偷带了匕首——那天几个小混混捅伤顾野之后慌张逃离，把匕首留下了。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惊声尖叫，“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来救我！”
几个身形彪悍的保镖迅速围了过来，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姜棠抵住的，正是女人脖子上的动脉。
“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姜棠一字一咬，有股狠劲儿，“但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里究竟是不是个正经工作的地方！”
女人一听这口音愣住了，不由得转转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妹妹，你，你会南洋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