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棠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条枕巾挺旧了,颜色失去了原有的鲜艳,不过从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刺绣来看,以前确实是件珍品。
“这花样倒是挺别致啊!”朱婶儿喜欢凑热闹,走过去仔细端详着,“真是王室的东西?”
“我骗你干嘛?”姑娘的一只手打着石膏,翻给朱婶儿一个白眼。
朱婶儿冷哼一声,“再是王室的东西,也被你弄破了!”
姑娘懊恼的捶着床沿。
姜棠定睛一看,不知为什么感觉这花色很熟悉,就像前世印刻在脑海中一样。
浮雕质感的绣品并不多见,而她确定从小到大,在央城是没见过这种东西的。
“棠棠,”顾野轻声唤她,“你怎么了?”
姜棠回过头,勉强冲他笑笑。
顾野看出她的异样。
从来到南洋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不管在海边跟小商贩交流,还是遇险时冲那些小混混大喊,她都能说几句南洋当地语言。
即便是语言学习能力再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的如此地道吧。
还有就是……
顾野又看了看她。
她能与南洋神奇的融为一体,在这里一点儿不像个异乡人。
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呢?
“我看你这洞是补不上了!”旁边传来朱婶儿幸灾乐祸的笑声,“光着线,就不是咱们这种人能买到的!”
“行了行了,”又有人劝道,“人家已经挺难受的了,你这大婶儿就别落井下石了行不行?”
“怎么,说两句还说不得?你不落井下石,你是好人,你给她缝上?”
“哎我说你这人……”
姜棠默默走过去,看看那条枕巾。
绣法是有点复杂,但不是无法弥补。
至于丝线,用替代品也可以。
“小姐,”姜棠轻声道,“我帮你缝补一下,你看可以吗?”
她这话一出,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姑娘有些犹豫,而姜棠轻轻笑了笑,低声说:“我先帮你缝,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把我缝的地方拆掉,给这枕巾恢复原样。可如果你满意……”
姜棠停顿片刻,吐字清晰道:“我是要收费的!”
……
顾野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这五天中,姜棠缝补的那条枕巾声名远播,很多人都拿着衣服围巾什么的过来找她。
而姜棠收起钱来也一点儿都不手软。
枕巾围巾丝巾这种小物件收费比较低,像衣服这种绣工比较复杂的东西收费就高一些。
并且来找她缝补的人都必须自己带着针线。
就这样姜棠小小的赚了一笔,凭借着出色的手工活儿,就连医院外面的人都有慕名而来的。
每天晚上她都拉上帘子,躲在里面数钱,顾野看着她财迷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哎,你动作别那么大!”姜棠看看他,“小心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不会。”顾野半靠在床头。
看自家媳妇儿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和赞美。
他逗她:“听说在这医院里看病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你还真下得去手收钱啊?”
“你病糊涂了?”姜棠瞪大眼睛,“我难道白白给他们补衣服?收个手工费而已嘛!况且现在是我们更需要钱!”
顾野笑的心满意足。
他就知道,他的媳妇儿绝对不是圣母。
“真没想到,到了这里我竟然需要你养我。”
“谁养谁不一样?”姜棠挑挑眉,把钞票和硬币都收在一只小盒子里,“我们是夫妻,结婚誓言不是说了嘛,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要不离不弃!”
“结婚誓言……”
顾野微微低头,心里有些难过。
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给了他,而他至今都没给过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棠棠,”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怨我吗?”
“什么?”
“都是我害了你……”
“瞎说!”
她的小手猛地捂住他的嘴,两人四目相对,从彼此眼底看到柔光涌动。
“这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害了我!”姜棠急的小脸都憋红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我,我至今还被我妈妈关在那个高塔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我救你却救成这个样子……”
“我说了,这是意外。”
姜棠握住他的手,“顾野,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去都城,联系使馆或找到钟煜明,而且我们还应该好好想一想……”
她转转眼睛,压低声音:“你的飞机,为什么会出问题?”
顾野眸色一沉。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捋清这前后的逻辑。
事发之前,陆九告诉他有个叫荣墨的人去过汽修厂,并且要求陆九在他的直升机上做些手脚。
当他找荣墨对质时,却遭到他们一口否决。
再之后,他特意避开直升飞机,用了私人飞机,却恰好是这架飞机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姜棠眉头紧锁,“那个去找陆九的人,他知道陆九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实际上他是在放烟雾弹!”
“是。”顾野点点头,“当时我也是急了,一心以为姨父会害我。气急败坏的去找他,结果什么都没求证到。”
“那你觉得姨父会害你吗?”
顾野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不会,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若放在从前,他会很肯定的回答她,姨父绝对不会害他。
可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不敢说每件事都是邵允尧在操控,但这其中,邵允尧仿佛有摆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他也没有信心了。
“老公,”姜棠轻声道,“那个去找陆九的人,如果不是姨父身边的荣墨,那他为什么要打着荣墨的旗号?会不会是霍家的人,想挑拨你跟姨父的关系?”
“这一点我也想过。”顾野舔舔干燥的嘴唇,“但是……不是我看不起霍家,而是无论我爸爸还是霍长风,他们没有这个脑子做挑拨离间的事。”
“他们下手狠毒,不顾亲情,但都是直来直往,狠在明处。”
“而这个人,躲在暗处……”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