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胤承一切的计划都泡了汤,打将郁宁和软禁起来的那刻,齐胤承就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么一幕——他们和狗一样穷追不舍。
只要小宁和哪怕稍微露出一点点衣角,或者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风言风语传说有人曾经见到过他,那么郁家的那两位和陆家的那一位,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他,哪怕是把地都给挖穿了也在所不惜。
对于眼前的场景,齐胤承觉得碍眼的很。
可是碍于大齐根基不稳,眼下的他不能不顾及朝堂,若还是盛世,他一定会把这三个人下令逐出宫。
屋子里很混乱。
郁宁和认为这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机会,便做出强撑着无事的表情听他们说话,果不其然,他们都察觉到了他的虚弱,纷纷噤声叫他休息。
郁宁和重新躺回了床上,半睁着的似江南清晨带着雾气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在害怕睡着之后人又不见了,遂将目光移到齐胤承身上。
齐胤承拉着他的手,心有灵犀说:“睡吧,醒来了还能看见。”
得到了他的承诺,郁宁和才肯闭眼。
自此,郁宁和犹如解除了软禁,郁家陆家的人可以来探望他,但除了他们,其他人他一个也见不到,并且自己照旧不能踏出偏苑,门外把守的人更多了。
郁行安是在他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他坐在床前踏脚的木板上,他的衣服和他一样,充斥着一丝丝冷气,在地板上扑开,宛如一朵绽放的花。
郁宁和摸着他的侧脸,点着他的鼻子,拂过他的眉毛。
一双常年执笔的手抓住了自己“犯上作乱”的手。
郁宁和笑着,眼里是柔和的神情,比看着大红大紫、金丝交错的落日还要柔和。
“阿兄。”
郁行安听着熟悉的叫唤,鼻子里冲上来一股酸意,皱着眉低低哽咽痛哭起来,一滴滴晶莹的泪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造成一切的都是他,是他郁行安。
他想要郁宁和,却亲自看着他走了,为什么,因为他贪婪!
当郁宁和拒绝自己时,仿佛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一般,自己就像是一粒卑微的尘土。
然而,当郁宁和开始主动贴近过来时,他那颗不堪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并且燃烧得越来越猛烈。
他内心深处的贪婪与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贪婪的希望郁宁和能够再主动一些,再靠近一些,最好能将他做过的所有的错事都道歉,然后痴情许下终身。
可惜最后换来一场空,郁宁和不是非他不可。
郁宁和在哪里都会有无数人喜欢他、追逐他,是自己用“阿兄”的身份久了,以至于看不清这一层,反而自恃无恐。
郁行安悔恨。
“别哭了。”郁宁和侧躺着,食指曲起为他抹去眼泪。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太痛了。
郁宁和撑着坐起来,将他的脑袋抱在怀中,轻轻安抚。
两人静静地度过了相对安详静默的一段时光。
门开了又合。
郁景然站在屏风后面,愣愣看着。
他伸出手,在屏风上描摹郁宁和的影子。
有郁行安在,还需要自己吗?
郁景然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进退两难。
“是阿景吗?”
“是我。”
被发现的郁景然绕过屏风进来。
郁行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恢复了正常。
“阿景,好想你。”郁宁和伸手,不需要言语,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看着长高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做噩梦还怕吗?”
郁景然为了讨郁宁和的疼爱和关心,总是会说饭菜很难吃,还会撒谎说自己做了噩梦。
“饭不好吃…做噩梦的……”郁景然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哥哥别走了……”
郁宁和没接话,倒是拍了拍他宽阔的脊背:“那么大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笨死了。”
郁景然轻轻咬他的脖子:“为什么不答应我?”
嘶,孩子大了不好骗呐。
“郁景然。”郁行安皱眉道。
郁景然撇了撇嘴,坐在他的床尾。
屋子里又进来两个,五个人或坐或站或靠,把本不狭小的里间变得十分拥挤。
沉默里夹杂着态度,谁都不肯让步,谁也不愿意离开。
郁宁和垂着头,领子是歪着的,露出点点暧昧的印记。
离开是不可能了,郁宁和这回是死了,骨灰都休想飞出京城一步。
四个男人曾经被他哄骗的团团转,他说“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说“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说“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没有人想把诗句里的未来拱手让给他人,日后日日见着,那就是拿锥子扎他们的心!
齐胤承瑞凤眼一打量,起了一个心思:“既然都不肯,那我们想个折中的法子。”
陆鸣扭头看去:“什么折中的法子?”
“耗下去浪费大家的时间,让宁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