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夜多深,回到家后,尽可能见一面,这是他们从未说过的默契。毕竟他们谁也说不准,明日是不是便见不成了。
铁手道:“大师兄明早就走吗?”
无情道:“是。”
冷血道:“那明早我们送大师兄。”
无情微笑着点了点头,倒没有再接话,望了追命一眼,再看向铁手和冷血,干咳道:“我和老三有话与你们说。”
铁手与冷血一齐道:“大师兄你说。”
无情却不立即开口,手指摩娑着茶杯。
追命道:“小二,去给你们二师叔和四师叔倒杯茶。”
何梵应了一声,正要去,只听追命又道:“你们四个一起去。”
倒两个人的茶需要四个人吗?想把我们支走就直说嘛。四僮哀怨地把目光投向了无情,见无情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只能乖乖去了,一边道:“三爷放心,这茶我们一定多倒些时候。”不由引得追命发笑。
铁手和冷血倒是好奇起来,究竟什么事是不能让那四个孩子听的?两人互望了一眼,随即正视着无情和追命。无情看了看追命,追命瞧了瞧无情,铁手和冷血越发疑惑,四个人坐在一起,竟陷了沉默之中,有了点奇怪的气氛。
随后,只听两个声音一齐道:“我先说吧。”
原来是突然之间无情和追命不约而同开了口,旋即又同时一顿,这下子铁手和冷血都笑了起来。
追命笑道:“是这样,我和大师兄——”
话音未落,却听院外脚步声渐响,蓦地走来一人,乃是神侯府中一个护卫,抱拳对着四捕行了一礼,禀告来意:
“适才先生接到宫中眼线的密报,急忙进了宫,临去前让我来跟二爷说一声,请您也尽快一同进宫。”
铁手闻言心知事急,道:“那我去一趟。”
追命诧道:“这么晚了,世叔进宫能有什么事?二师兄,要是有什么麻烦,别忘了给我们发讯息。”
无情只道了一句:“我们等你。”
冷血则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忙完一天,与三位师兄都聚在一起,乍然复要与铁手分别,他自然有点不高兴。
铁手擦过他身之时,拍了拍他肩。
华烛璀璨,宫灯耀眼,仿佛不夜天。
皇宫大殿里,赵佶正吩咐内侍给蔡相公和诸葛太傅赐坐。蔡京与诸葛正我忙忙表示,方才得知有刺客出现,微臣五内俱焚,幸而天佑,圣上无恙;然微臣护驾来迟,实是万死莫辞之罪,如今安敢再坐。
皇帝挥挥手,笑道,贼子丧心病狂,怎能怪得了两位爱卿?坐吧坐吧。
好一幕君明臣贤的场景。
铁手等候在殿外,见四处比平时戒严了许多,低声询问一旁的殿前司军:“怎么回事?”
那军士对铁手向来仰慕,有问必答,道:“刚刚宫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刺客,幸好没伤着官家。”
铁手一惊道:“刺客?抓住了吗?”
皱眉的样子似是在为官家担忧,然而他到底是在担心官家还是在担心刺客,便只有老天知道了。
军士摇摇头道:“听说跑了,官家刚派了任道长去追他呢。”
铁手道:“任道长?任别空?”
军士道:“是啊。说起来真是奇怪,任道长昨日病重,官家特地让他在宫中别院养病,今日请了许多市井名医为他看病,那刺客也是其中之一。听说他今儿进宫之前事情就特别多,一会儿说要拿医箱,一会儿说要出恭,好不容易快到了宫门口,却突然在途中打伤我们兄弟,居然给逃了!”
铁手道:“那刺客是一名大夫?这么说来,他倒并没有进宫刺杀官家了?”
军士脸色一变,赶忙左右瞧了瞧,继而小声道:“铁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官家说他是刺客,那不是刺客是什么?”
铁手笑道:“放心,没人听得见。“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任道长不是得了病吗?他还能忍着病痛去追刺客?真令铁某敬佩。”
那军士一怔,竟是不能答。
夜已过半,蔡京和诸葛先生才从殿中出来。
蔡京遥遥瞅了铁手一眼,道:“铁捕头?”转头又冲诸葛说:“难怪诸葛兄方才向官家请旨让铁捕头追凶,原来铁捕头早在这儿等着呢。”
诸葛先生笑道:“这是自然,为陛下分忧,我们都是义不容辞。”
两人均笑,拱了一拱手,分别。
路过铁手时,铁手对着蔡京行了一礼,待蔡京离开后,他再到诸葛先生身边,却是十分恭敬地一鞠躬,道:“世叔。”
诸葛先生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铁手颌首道:“知道的不多。”
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疑问,都问了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摇了摇头,道:“我也只知道那刺客名叫李潜飞,是京城名医,无论医术医德在老百姓口中都极有口碑。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亦是一头雾水……我已向官家请旨,让你与任别空一同前去捉拿刺客,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搞清楚这件事。倘若那李潜飞真是江湖义士,你尽量——”他的声音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