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戏台收了灯,楼中人散似流水。天已大黑了,才听完说书先生又一个鬼故事的三剑一刀僮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围在了一起。
唯有叶告是个例外。
叶告最不怕鬼,便瞧不起怕鬼的,径直走在了最前面。陈日月骂他不顾同伴,何梵附和。白可儿稳重些,不搭话;何陈叶三僮遂一起将怒火迁到了他身上。白可儿再稳重也是个孩子,立刻反击了回去。
闹着闹着,他们便忘了鬼的事,在街上追赶奔跑了起来。何梵在前跑得起劲,没注意撞上了一个人,他一下子便叫了起来:“救命!有鬼啊!”
自己怎么说也是有武功在身的,竟然察觉不到撞上那人的气息,必然是鬼,必然是鬼。
陈叶白三僮却站住了,幸灾乐祸看着何梵,道:“你说谁是鬼呢?”
最无奈的是铁手。他正一面走着路,一面修习内力,将自己的气息尽皆隐藏,怎么就突然被当成鬼了呢?
何梵的舌头打结了,道:“二、二爷……”
铁手笑了起来,还未说话,一条人影忽至。
铁手瞧见来人,先打了招呼:“四师弟。”
冷血挺直而立,呼吸平稳,不是铁手这等绝世高手的耳力,绝对察觉不出他刚刚是以上乘轻功疾掠赶来的。
他颔首道了一声:“二师兄。”随即瞧了瞧左右,再看向何梵,疑道:“刚才是你在喊?”
正在回家路上,忽然听见何梵的惨叫,冷血自然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鬼怪,却怕是何梵遇上了歹徒作恶,当即施展轻功赶到,但这会儿除了二师兄和这四个孩子,别的人一个没瞧见啊。
何梵往后缩。
怎么敢说?让四师叔知道自己把二师叔当成鬼了,是想死吗!
铁手笑道:“鬼是我。”
冷血不解其意,却也猜出了是三剑一刀僮在疯闹。
铁手道:“回家吗?”
冷血道:“是。二师兄你呢?”
铁手道:“我也是,一起走吧。”
两个人边说边行,三剑一刀僮乖乖跟着。
铁手望向他们,道:“你们没跟着你们公子吗?”
四僮叫苦道:“我们被三爷打发去办事了啊。”
疯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办事的样子——铁手和冷血很善良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六人回到了神侯府。
与二师叔和四师叔说了再见,四僮正要往小楼走,冷血忽道了一声:“小二。”
何梵慢慢回头,笑道:“四爷。”
冷血道:“我这几日没空教你,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糟糕!果然得罪二师叔就是得罪四师叔,没好果子吃!
可怜冷血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何梵看着自己脚尖道:“挺好了啊,我都会了啊。”
冷血道:“既会了,你练一练。”
何梵道:“现在吗?”
铁手道:“就现在吧,你和阿三比比。”
正在看好戏的陈日月“啊”了一声。
铁手道:“阿三不必用剑了,用我上次教你的掌法,你和小二对对招。”
正好趁我和你们四师叔有空,能指点你们一下——何梵和陈日月听懂了铁手的意思,点点头,当下摆开架势,双掌对银剑。
铁手拉着冷血坐到一旁的凉亭里观看。叶告和白可儿从怀里摸出在街上买的面食果子,坐下来美美地吃。
小孩子比武不是惊险的事,铁手和冷血便能时不时一心二用说上几句话,各自讲述自己一天办案的经历。
冷血忽道了一句:“二师兄,我今早倒是遇到一件奇事。”
叶告和白可儿忍不住好奇,先开口问道:“四爷,什么奇事?”
冷血道:“我去刑部之时路过马行街,遇到了任别空的手下,他们说任别空生了重病,要请大夫医治,竟然是奉的是圣旨。”
铁手道:“圣旨?你是说官家下圣旨让任别空延医的?”
冷血道:“是。”
铁手道:“这就难怪了。我去找医馆之时,所有医馆都关了门。”
冷血即刻转头上上下下打量铁手了几眼,见他好端端的,这才放下心道:“你去医馆做什么?”
铁手见冷血眼睛转个不停,心下便觉好笑又温暖,笑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何巫。我出手重了些,见他难受,想先带他去医馆治治伤,不料找了好几家医馆都关了门。后来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就又去了几家医馆。”
冷血奇道:“全城的医馆都关了门吗?”
铁手道:“这我倒不知,但我见到的医馆都关了门,且据旁人的形容描述,来延医的都是十数个骑马的汉子。我本奇怪,怎么这么多大夫都愿意跟着他们走?既有圣旨,便不奇怪了。”
冷血冷笑了一声:“任别空到底得的是什么重病,还得要把全城的大夫都给请去吗?”
铁手思索了少顷,未立即回答。
两人说话或思考之时,也基本是认真看着何梵和陈日月的。
又过一会儿,冷血倏地扬声道:“好了,你们停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