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稳稳狠睡了一个时辰,宜修缓过一口气,换了身挑金线桃红妆旗装,头上别着几支小珠花,簇拥着羊脂玉发簪,既温婉又亮眼。
剪秋在旁举着件天青色滚银灰烧毛的织锦斗篷,嘴里道:“八福晋刚进了七贝勒府,府上的胡太医和尤太医已经给七福晋诊过脉,说是只要撑过年底生产,便可保母子平安……”
宜修点点头,道:“备上瓶养胎丸,挑两个接生姥姥。”
绣夏半蹲在地上服侍宜修换鞋袜,道:“适才李嬷嬷得了宫中消息,成嫔已经求惠妃赐下接生嬷嬷了,咱们还要备接生姥姥吗?
宜修摇摇头,思索片刻后,道:“不了,去挑些适合妇人产后养身的补品。”
剪秋忙带着小祥子下去备礼、备马车。
忙活一阵后,宜修乘着马车晃悠悠至七贝勒府时,已是未时六刻(下午2点半)。
下马车瞧着满街萧瑟的雪景,宜修叹了口气,京城啊一入冬便觉寂寒。很快,突如其来的一声“福晋”的尖锐叫喊,浇灭了内心的感慨。
怔愣片刻后,宜修快步朝七贝勒府正院奔去,边走边焦急的问剪秋、绣夏,“那声音似是八福晋身边的奶嬷嬷,对吗?”
“是,确实是。”剪秋忙点头,又小心地扶住差点崴脚的宜修,宽慰道:“福晋,别着急,您别急。”
宜修不耐地呵斥道:“你晓得什么,不是八福晋就是七福晋,谁出事儿都不寻常!”
圣驾回銮在即,这时候七贝勒府出事,杭氏绝对不干净。
也是自己最近松懈了,没料想到这一点……七福晋也罢,若真是八福晋出事儿,那自己绝对要被老八胤禩迁怒,以后怕是要疲于应付他们夫妻二人!
很快,三人进二门后小跑到正院门口,就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七福晋压在八福晋身上,两人皆躺在躺在地上,身下早已猩红一片,边上的台阶角也被红点浸染,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儿。
静雾一边不知所措地抚着八福晋的脸,连忙让人把七福晋挪开,一边命身边的丫鬟拿下七贝勒府的那拉侧福晋,七贝勒似是不忍但瞧着眼前血迹,不敢开口说话。
更要命的是七福晋大丫鬟绯红,摸了摸福晋身下,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福晋怕是要生了,羊水,羊水已经破了。”
宜修当机立断,先让绯红带着院内人把七福晋抬进产房,只许贴身伺候的几人与让宫里赐下的接生嬷嬷在产房内忙碌。
命尤太医时刻关注,又镇住静雾,让人与八福晋带来的丫鬟婆子,小心地把八福晋抬进一旁的厢房,唤来胡太医给她诊脉。
而后,直接赏了那拉侧福晋与七贝勒两巴掌,在二人惊恐的目光中,眼神狠厉地质问:“说,你们都在正院内,七福晋和八福晋到底是谁弄得?七弟,四嫂提醒你一句,往日你偏袒侧室也没什么,这时还敢为了护人说瞎话,想想八弟、想想皇阿玛,再想想宫里的成嫔。”
闻言,七贝勒本想维护那拉侧福晋的想法顿时灭了,他再如何偏爱眼前柔弱的女子,也不可能真为了她放弃亲娘,与八弟为敌,触怒皇阿玛。
只得一五一十道明情况,说到底还是往日他宠妾灭妻、过于爱重庶出埋下的祸根。
八福晋如往日一般来府上探望七福晋,正巧两位太医诊脉后确定七福晋只要好生养到明年初,就能足月生下孩子。
听闻这个好消息,七福晋喜极而泣,拉着前来探望的八福晋好一顿感慨……本来嘛,感叹两句,坐着等宜修来,大家好好聊聊再走,就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偏偏这消息被侧福晋安插的人听见了。那拉侧福晋收到消息后,一想这还得了,要真让七福晋生下嫡子,那自己的儿女还有立足之地吗?
也顾不上往日“纯白柔弱”的人设,痴缠着七贝勒说是要去探望七福晋,给主母请个安,省的外人头又非议府上“宠妾灭妻”“没规没矩”。
正常人稍稍一想就明白这侧福晋没安好心,成嫔赐下的嬷嬷也出言拦了,偏偏拦得住侧福晋,拦不住她的孩子。
四个孩子委屈巴巴地哭诉额娘被外人骂“不知好歹的贱人”,他们也被骂“痴心妄想的小杂种”“妄图踩着嫡子上位的庶出”,配上那拉侧福晋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七贝勒登时心软了。
就带着几人进了正院,八福晋最是看不惯侧福晋那矫揉造作的模样,立时就连珠炮似的讽刺一番,那拉侧福晋这次倒是沉得住气,愣是受住了。
柔柔上前规规矩矩给七福晋行礼,还端过下人端来的安胎药,想要服侍七福晋服药。
七福晋不耐地拒绝了,和四个孩子说了句场面话,就想打发人走。
两个小女儿得了亲娘的吩咐,当时就说要摘正院内的梅花插瓶,七福晋不好给孩子甩脸色,也顾及八福晋和七贝勒在场,只能同意……谁知,突然间就有人禀报两个孩子摔了,众人哪还坐得住,纷纷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