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澄月收起思绪,抬脚走进ct室。
脱了身上的外套,和里面的内衣,躺在椅子上。
两分钟后,她从ct室里走了出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结果还有会儿才出来,她对霍既行说,“我去看看张叔。”
萧语也在这家医院,真好,现在可以一起探望了。
她先去看了萧语,但是医生跟她说萧语已经出院了,她只得先去看张叔。
张叔已经从icu病房转出来在普通病房,但还是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姜慧正在给他擦手。
姜澄月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妈。”
姜慧看到她来,急忙放下手里的帕子,“哎呀,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明天周六啊,我来看看。”她没有说自己是来检查脑子的,走到床前,关切地问道,“张叔,你好些了吗?”
张叔微微点头,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动容。
大概是想到自己养大三个孩子,只有姜澄月一个人经常来看望,张峰到现在一次都没来过。
他知道,张峰一直是向着他亲妈的,把这个家的所有人当成了敌人。
姜澄月说,“张叔你好好休养,别的事都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宏闻言,不禁红了眼眶,他虚弱地开口,“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是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得快点好起来,我们都等着你出院呢。”
姜慧也说,“是啊,大家都很关心你,你就安心养着,不要想东想西的。”
张宏叹了口气,他哪里安心得下来,自己出事,家里欠了一屁股钱,他手底下那些工友,也还等着钱吃饭呢。
姜澄月病房里坐了会儿,姜慧就催她赶紧回去。
她把姜澄月送到病房外,姜澄月趁机问,“妈,那些工人呢?处理好了吗?”
“警察昨天刚来过,问了事情经过,你张叔觉得对不住他们,所以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那些人已经放了。”
这件事姜澄月无法评价,那些人和张叔一样,都是无辜的农民工,都没有什么文化,就靠干这些苦力活养活一家人。
要怪就怪那些该死的开发商和大包工头!
“那他们应该能消停一阵了吧?”
姜慧忧心忡忡地叹了口,“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难不成真把你张叔逼死啊,那他也拿不出钱来啊。”
两人正说着,就有个穿宝蓝色短袖的中年男人拎着水果篮走了过来。
他悻悻地喊了声,“嫂子,我来看看张哥。”
男人四十多岁,因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泛红,一双手布满裂痕,裂痕发黑;穿着绿色的胶鞋,鞋底也有些开裂,隐约能看到脚趾,头发十分凌乱,好像许久没洗过头一样。
他走过来的时候,遇到他的人都纷纷躲开,像是深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当他来到姜澄月面前的时候,的确能闻到他身上汗水混合着其他味道。
这人就是造成张宏掉下楼的罪魁祸首,冯河。
他脸上满是愧疚,愧疚的同时也有害怕,怕张宏死了,也怕自己要承担医药费和法律责任。
姜慧点点头,“进去吧,他在里面呢。”
冯河‘诶’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他把水果篮放在柜子上,局促地走到张宏面前,愧疚地说,“张哥,我对不住你,警察已经跟我说了,你没有说我推你,张哥,我……”
冯河说着,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了,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张宏叹了口气,小声说,“你别这样,是我对不住你们才是,我拿不出钱来给你们,不然也不会把你们逼到这个份上,哎!”
冯河说,“我也是没得办法了,家里两个孩子要上学要吃饭,我妈七十多了,天天要吃药,断了药她就活不成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但凡手里能宽松点,我也不会逼着你拿钱,张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姜澄月站在门口,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禁鼻尖泛酸。
她最见不得就是这些了,而她也无能为力。
姜澄月默默地背过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霍既行。
她吸了吸鼻子,走到他面前说,“我们走吧。”
霍既行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率先转身走了。
两人回到ct室外边等着,没多会儿,检查结果出来了。
拿着片子回去找医生,医生看了看,说,“有点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问题,注意点不要再次受伤了。”
姜澄月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撞这一下这么严重吗?居然都撞出脑震荡了。
霍既行默不作声地接过药方,拿了药,两人就出了医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事情都赶在一块了,还是因为伤的太重,她感觉自己脑壳疼。
她坐在车上,敲了敲脑袋,忽然问霍既行,“你说我能去找开发商要到钱吗?”
“你?”霍既行瞥了她一眼,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姜澄月缩了缩脖子,她自己也设想了一下,大概率是找不到人的,就算找到人了,也要不来钱。
她算老几啊,人家凭什么给钱给她?
但她想到冯河和张宏他们,“总得试试嘛,万一我走狗屎运了呢,就跟上次中彩票一样。”
霍既行眼皮一跳。
姜澄月立即拿出手机,给姜慧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她直截了当说,“妈,你帮我问下张叔,他们干活的那家承包商是谁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小月你可不要乱来!”
“我就问问,不会乱来的,你帮我问问。”她编了个谎话,“我有朋友也是包工头,我看他有没有办法帮我。”
“真的吗?”
“真的呀,你快问问吧。”
“那好吧,我等会让给你打过来。”
姜澄月挂了电话,她有点忐忑不安,从来没接触过那种资本家,光是想想就犯怵。
霍既行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没什么。”
姜澄月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吗?但是你想想,我去做了这件事,结果无非就是两种,失败和成功,失败了也只是要不到钱而已,失败和成功都有百分之五十,我要是不做,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霍既行冷嗤一声,“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